丑角夸张地后退,做害怕状,“娘娘!这,这成何体统啊!奴才没这个胆子!”
柏青不依不饶,带着醉态,“休要啰嗦!他玩他的,我玩我的,你们可要好好陪我饮酒——作乐———!”
二楼的包厢,几个名角儿也笑了起来。这出戏倒是好几年没这么唱了
只有小凤卿和玉芙绷着脸。
柏青衔杯下腰,丑角也是耍着把式,一会儿去贵妃腰侧啄酒,一会儿伏地去调笑这三寸金莲,引得台下阵阵哄笑。
很快,柏青醉步踉跄,“咦?这亭下,是何处来的香花?待我闻上一闻!”
他缓缓做‘卧鱼’身姿,但眼神并非专注赏花,而是秋波流转,嘴角含春,眼风又扫向台下,在俯身至极低时,假装要摔倒而未摔,又去耍了几分跷功的本事。
这三寸金莲无论是圆场还是下腰、卧鱼儿,都是盈盈颤颤,台下的起哄声疯了一样。
而后便开始一件一件褪了戏衣,转进后台。
再一出现,贵妃头面也卸掉了,只贴了片子,身上只留下了一件薄薄纱质亵衣!
一个放浪贵妃,金莲颤颤,柳腰虚软。两个丑角儿极尽洋相,一出戏就这样热热闹闹完了。
方方面面都叫人又是燥热又是发笑,底下叫好声震天,很久了都还意犹未尽地叫着好。
春和楼的大轴子是武生戏,这热闹也正好续上。
“凤卿!这个崽子是靠粉戏赢的!”
顾大赶紧道,“你和他置什么气,我这就把他叫来,给你出出气!”
说着这就下了二楼,直直找到柏青的梳妆台,一掀帘儿,
“你!”柏青一惊,以为是顾焕章,可却是顾大,“顾大爷?你嘴……”
“你……你卸了就赶紧出来,今儿凤老板瞧了你的戏!”顾大急急道。
“凤老板…他说怎么样?”
“又荤又粉,能怎么样!你个崽子一会儿好生给我哄着!”他说着一放帘子。
待人出来,他又摸出个翡翠如意递过去,“给你的彩,给我掂量着说辞!”
“我师弟这一出儿,怎么样?”二楼戏厢里,玉芙问周沉璧。
“不怎么样,不值得进戏园子,和天桥儿唱大鼓的也没什么区别。”
周沉壁说着揽一揽他,“凤老板在隔壁包厢,你要去打个照面才算礼数。我给你们包桌子饭菜,鸣仙也在,你们几个就叙叙话,我先走了。”
一出包厢,玉芙正见着顾大提着柏青,“顾大爷!您怎得这样对结香动怒。”
顾大这是急得顾不上了,这下也发现了自己的粗鲁,便松开手。
一手又扯下来个戒指塞给玉芙,“你们两个小的,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一会儿见了凤老板,给我捡着好听的说。”
柏青朝玉芙瘪瘪嘴,“师哥……”
他想要吐露顾焕章是个不惜命的坏人,可玉芙却扯他过来,轻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演艳戏的角儿!”
听这话柏青又咧咧嘴,且先应他,“我可没少花心思,现在没人这样演,可是请教了好几个老角呢。”
“行了,快进去吧!”顾大一搡二人。
廿三旦已经坐在戏厢里面,当下眼睛眯眯着,和平时一样似带着笑。
小凤卿确实气得不轻,就那么在戏厢里来回踱。
一见俩人进门就要开口大骂。
“凤卿,凤卿你先别骂。”廿三旦开口道。“坐下说。周公子给这厢加了菜码,咱边说边聊。顾大爷,您且宽宽心,看您这样儿……您先忙着,我们几个业内的叙叙话儿。”
顾大朝他一个作揖,又对小凤卿道,“凤卿,那我先走了。”也出了戏厢。
“你说他这样儿,他怎么了?”
小凤卿瞧了眼顾大背影,一脸疑惑。
廿三旦勾了勾嘴角,无奈摇头。
柏青本就心情不好,看着小凤卿一脸怒相,也不服气起来,“你们给文人唱戏就是雅,我倒不能给这些个苦哈哈唱戏了?他们可爱听这个呢!”
爱听?爱听就要唱?
玉芙不认这话,可一时没有高明见解,要说这出《醉酒》,他还是最认小凤卿的。便道,“今儿你就这么给粗老爷们儿唱,明儿要是小姐夫人们也进园子瞧戏,你这可就算不得玩意儿了!可那些个雅的,认是谁来了,认是过了多少个年岁,它也是个拿得出手的好玩意儿!”
“怎么算不得!她们也定是爱看呢……我扮的,我演的,都,都是快活的女子!”
“你,说什么快活,你个皮猴儿……”
“好了小结香、小玉芙!哥哥们本是要好生骂骂你俩,这下可让你俩这猴崽子样儿逗笑了。”
廿三旦说着觑了眼小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