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写着勾描醒目的大字,“台前泪唱贞节烈,夜半蛛丝裹金鳞”;一旁小字又写,一个名字叫做结香的小伶雌伏老斗,穿金戴银,正像这蜘蛛精一样,是个从屁股里吐丝,用屁股换华服的蜘蛛精。
玉芙惊慌地翻了几份,其余报纸也都大差不差。什么“莫问锦衣何处换,恩客裆里暗藏资”,都粗俗得很。
“师…师傅…”他扔开报纸,试探着开口,“外头的猴崽子们…他们练功不勤,您…您出去看看。”
见人没反应,又从土墙上摘下鞭子,“师傅,我…我也该打,我昨晚没回班子!我在外头私自结交!”边说边抖着小手,把抽人的鞭子塞在刘启发手里。
小孩子心比大人软,玉芙颤颤巍巍开口,“您抽抽我们罢,您…顺顺气儿。”
“呵…”可刘启发失魂落魄,平日里滴溜溜的贼眼珠子,眼看着转不起来了,也懒得瞧他一眼,“打不出来了…”
听这一话,玉芙又羞又怕,自己当真这般不如结香?
师傅气都喘不匀一口,眼瞧着就要气死,让他狠抽自己一顿解气,人家还不稀罕抽!
他便挂起了鞭子,思前想后,不得已地起了一念。这就咬着唇,一跺脚,带着一个坏主意出门去了!
再说这炕上的刘启发,夜里刚下戏就听到结香在舞台上被嘘晕过去,一路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可到了家,人也没在,便又赶去第一舞台要人。
哪知白福全早就做了安顿,硬是不给他见,最后被堵到门口了才开口,直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只说是柏青不开眼,自己得罪了报纸。
刘启发可没这么好打发。白福全便仗着自己是经励科,拿着他几个花脸、小生徒弟的戏码来拿捏,堵得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启发吃了瘪,跑去戏楼后边儿,一张一张弯腰去捡人看剩下的报纸,冻僵的手指头不听使唤,抓了几次才攥住几张。
可一瞧,一口老血就要吐出来!
什么《醒世画报》,《燕都画报》,说是一帮子文人,可一个写得比一个下流,又配着图,认识几个大字儿的人都能懂这腌灒!
他捧着报纸,当场就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打得半边脸发麻,嘴角直抽抽。这个好苗子怎么就给糟蹋了!真他妈的!腮帮子火辣辣地烧,可这点疼哪压得住心里的翻江倒海。
刘启发佝偻着背站着,冰碴子在脚底下咯吱咯吱地哭,他想拿鞋底发狠地碾那些报纸,可油墨早化成毒汁,渗进这四九城的砖缝里了!
寒风刮在他涕泪横流的脸上,竟把一张丑脸吹出了慈悲相。
他又游魂似的,怀里抱着几份报纸,蹭去了烟馆,把一个星期的包银一股脑全掏出来,就买了那么一小块膏子。他点着名儿就要上次打点白福全的那种,就是偏要置这个气。
“结香完了,我也不想活了。”刘启发躺在炕上想。
玉芙进了一户大宅,朱门高墙内配着流觞园林,南北合璧怪样子。丫鬟领着绕过太湖石假山,通传的人让他等着。玉芙脸色一白,自是知道是为什么等,但碍于确有求于人,便只能耐着性子。
没想到没等多久,这人就出来了,一副春风得意。
玉芙按住慌乱的心思,朝人一个作揖,捏着嗓子打招呼,“周公子。”
竟是周沉璧!
“过来,小东西。”这人往堂屋的太师椅上一落座,便招呼着玉芙过去。
俩人看着是熟识,玉芙也不拘着礼,耷眉臊眼地就蹭了过去。周沉璧瞅着准,一拉,就将人摁在了自己大腿上。
一手抱着他,把人儿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确认他全须全尾儿的,才放心下来。
“怎么?又痒了?”这人目下无尘,看似矜贵淡漠,可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没个正型。
说完又虚虚地对着人耳朵咬,几下就把人咬得通红,还嫌不够似的,又把头埋到人的颈子里猛吸上几口。
“别…痒…”玉芙缩着脖子躲,可闻着这人一身透着暖意龙涎香,又巴巴地想缩进这人怀里。
这副身体蒸腾着活人气儿,往进一偎,受惊的心便安定下不少,但他仍然羞,“这大白天的…”
“正是大白天才好好看一看你这朵玉芙蓉…”这人埋着头,手臂又收了几分力气箍着人身子。
玉芙突然想起一恼,这人定是荒唐了一整晚!于是玉手一掏,掐过人领子问,“你…你还有力气么。”
周沉璧才不管他那点奶猫似的狠,反倒更来劲了,“让你看看哥哥还有没有力气!”一个拦身便把人打横抱起来,起身就要往屏风后面走。
“大…大白天,哥哥…你…”玉芙看他真要往里走,慌乱地蹬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