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还生气吗?段暄光老老实实亲完,这才后退一步,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换了衣裳,身上少年气被冲淡,眉心一点红如血,显得清冷又色气。
偏偏他无知无觉,做了不知廉耻的事还一脸无辜。
戚求影不说话,只是静立在原地,心绪兀自挣扎,段暄光就以为他不生气了,一条腿挂在床边晃来晃去,戚求影看着那条腿,某一瞬间只觉得刺目,好半晌,他才静静将衣领重新拢好,再开口时却已经恢复了平静:段暄光我真想杀了你。
他语意平静,段暄光却无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他眨了眨眼,腿也不晃了。
戚求影是真的在恨他。
为什么?
他没有要名分,没有强求戚求影喜欢自己,也没有死缠烂打,如果戚求影不愿意,他们现在就可以一拍两散。
为什么戚求影还要恨他?男人总是这样贪得无厌吗?
戚求影却再也没解释什么,某一瞬他的眼神居然有些疲惫:我先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独留段暄光在房间里,他现在必须要找点什么事来平复心情,否则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他收留段暄光的初衷只是为了孩子,希望和段暄光相安无事,可有些事要么就不要开始,一旦开始就会不受掌控。
他痛恨失控的感觉。
他心中烦躁,面上却不显,天色已晚,他却不想再见段暄光,只出门去帮任流霞主事,官府的人在验看杜宅,镇民们挨挨挤挤,有看热闹的,有当人证的,有献物证的,一群人这里查到那里,片刻不停,一点一点将多年前发生过的事还原。
等点验完人证物证,那些关在地窖里的恶人就要被押送到州府受审,罪行严重者立刻问斩,罪行稍轻者入狱流放,天亮启程。
任流霞这些天马不停蹄,着实有些劳累,见戚求影来帮忙,忽然想起什么:你把那位杜小姐关哪儿了?
暂时关在魂灯里,等她伤势复原,怨气消散,就能再入轮回,任流霞突然问起,戚求影反而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任流霞默了默:没什么,只是有点事想问她。
戚求影只能将魂灯取出,里面的魂魄微微亮起,慢慢变成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仍旧捧着自己的脑袋,面貌却年轻了许多,怨气也褪去大半,她认出二人,微微一笑:二位恩公。
任流霞取出那个大红花香囊:我想请教,此物你从何得来?
杜小姐想了想:这是家父当年所得,当时他们在通影山救下一位受伤的仙君,让那位仙君在杜家养了半个月伤,临走时教了我们素姬香的制法,又说我爹娘会生个女儿,留下此物当做纪念,保平安用。
后来我爹娘生了我,它就到了我手里。
戚求影看不出这香囊有何特别之处,任流霞却仿佛确定了什么一样:他为什么会受伤?
这个我不太清楚只听我爹娘说是和他师弟吵架了离家出走,没留意才被通影山上的妖兽暗伤,不过他性情幽默,爱开玩笑,此话不知真假。
任流霞就不说话了。
戚求影看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就知道杜小姐的话八九不离十,良久,任流霞才攥着那个香囊,低声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明日害你们全家的歹徒就会送到州府受审我也要随行,你要去看吗?
看恶人被绳之以法,公道虽迟但到。
一听这话,杜小姐却被戳中伤心处,拭泪哭道:我在此地盘踞十余载就是在等这一天,三位恩公为我鸣冤,我却差点害死你们
我要去看我放不下,我放不下只有看着凶手都死绝,害我的人都受到惩罚,我才会瞑目。
好,天亮我带你去,照说他们现在就可将杜小姐超度,可人世恩怨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任流霞毕竟心软,虽然此举有违门规,但他还是同意下来。
戚求影瞥了他一眼,却未反对,只问起别的:还有一事,你是因为那张契约才突然化煞,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小姐回忆道:那天我见三位恩公远道而来,本来只打算敲门捉弄一下你们,谁知却被你们拿住,脱不了身当时我只记得有道黑气把我带回杜宅,接着那个纸人就现身将契约交了给我,他说他已经在锦衣镇设下杀阵,只要等天黑之后,我就能大开杀戒。
那个纸人在客栈大堂躺了快半个月,一直安安分分,偏偏就在他们住进来的第一夜就从棺材里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