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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头牛一定拉得回来(1 / 2)

寅时三刻,万籁俱寂。

崔元徵在熟悉的沉水香中悠悠转醒。帐内光线昏朦,藕荷色软烟罗帐上,金线绣的缠枝莲纹依稀可辨。帐角悬着的鎏金莲花熏球静静垂着,昨夜添的香丸早已燃尽,只余一缕冷香。

她微微侧首,目光掠过屋内熟悉的陈设——紫檀木雕花梳妆台上的螺钿首饰盒仍摆在老位置,窗前贵妃榻上的银红锦褥铺得整整齐齐,多宝阁上那些珍玩玉器在晨曦微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切都和她昏睡前一模一样,连梳妆台上那柄他送的玳瑁梳都还搁在原处。

可正因一切如旧,才更显悲凉。

想起昏迷前写的那封字字泣血,句句含悲的信,崔元徵只觉可笑。如今醒来,屋内陈设未变,窗外夜色未改,那个她期盼的身影,终究没有出现。

“小姐你醒了!”守在床沿的绘夏惊喜地低呼,急忙上前扶起软枕。小丫头眼眶通红,声音还带着哽咽:“您可算醒了……方才呕了那么多血,真真吓死奴婢了……”

崔元徵轻轻回握她颤抖的手,意外地发现指尖竟有了些许力气。

女孩唇角漾开一抹虚弱的笑:“瞧把我们绘夏吓的,都是我的不是。”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小丫头脸上的泪痕,“这么漂亮的一双眼,哭肿了可怎么好?我可要心疼的。”

“小姐!”绘夏被她逗得破涕为笑,脸颊飞起两朵红云,“您这才好些,就又拿奴婢打趣。”

见小丫头终于展颜,崔元徵心下稍安,正要再逗她几句,却忽然一阵心酸袭来。同样是自幼相伴的人,绘夏待她如此真心实意,而那个她最在意的人,却连一面都不愿来见,崔愍琰总是有忙不完的政务,比起她这个命不久矣的妹妹,世间万事都更要紧。

女孩想起去岁寒冬染疾以来,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一时间只觉恍惚又唏嘘,这么看来,她这条命还还是够硬,都这样了还能被救回来,想着,崔元徵落寞的脸上扯了一个极淡极讽刺的笑。

若非自觉熬不到四月十八生辰,她绝不会写下那封近乎乞怜的信。

“小姐怎么又落泪了?”绘夏慌乱地用绢帕拭去她腮边泪珠,“可是药性太猛?奴婢这就去请文先生……”

“不必。”崔元徵勉强扯出个笑,“文阿叔的药很好,我觉着身上松快多了。”她示意绘夏近前,引导她触摸自己渐暖的手心,“你瞧,是不是比前几日暖和些?”

小丫头仔细比较着温度,破涕为笑:“果真!脸上也见血色了!”

说罢,绘夏当时就又开心了起来,欢天喜地吹捧了一番文云昇的功力深厚便开始追问醒来的崔元徵可有什么想吃的。

“莲子蜜饯羹。”

“好,小姐,你等我!我去取,袖春姐姐说你醒来恐怕想吃,一刻前就做好了温在灶上,我马上就拿来!”

“跑慢点,雪天路滑。”

“我知道啦,小姐!”

绘夏雀跃地絮叨着要去备膳,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地将床帐金钩理正,叮嘱女孩将身上的狐裘再裹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