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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第72节(2 / 2)

善禾默然泣了片刻,扬笑抬头:“阿邵,其实这些已经过去了,你不必担心我。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她侧过脸,在梁邵颊边轻轻一吻,“所以在祖父带我回密州,在他肯让我嫁给你时,我特别、特别感恩他,也特别、特别感恩你。我一直觉得,能做祖父的孙媳、能嫁给你,是顶顶有福气的一件事。”

梁邵咬着唇,心神俱震。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尖,扬脸笑起来,声气里却悄悄发颤:“你不知道,还有更有福气的事呢。”

“什么?”

梁邵攥紧善禾的腿弯,背着她跑起来,他扬声笑道:“就是同我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临了了就一对白头老夫妻!善善,那次的大婚不作数!我没有挑你的盖头,我没有与你洞房,我们重新结一次婚罢!”

善禾在他背上颠簸着,双手紧紧环住梁邵的脖颈,她亦轻声笑开。

六六撒开四蹄,踩着二人的影子,吠叫着追上他们。

将近三更时分,施府宴罢,梁邺带着七八分酒意回到寝屋,只觉头重脚轻,脑中混沌不堪。

“成敏!成敏!”他扬声唤着,“梁邵还没回来吗?”

成敏垂首走近:“大爷,您忘啦?二爷来信说,不回来过年了。”

“糊涂!”梁邺蹙紧眉,“往北川走了一遭,还是这般不知轻重!”

成敏诺诺不敢言。

梁邺揉着眉心,良久,方吐纳出一口酒气:“罢了。成敏,后日正月初二,你去一趟金陵罢。如今他架子大,你亲自去把他请回来。就说……就说是陛下召见。”

成敏答应着去了。

梁邺跌跌撞撞步入内室,只觉脑海中嗡鸣不断。推开门,妆台旁立着一道倩影。他倏然警觉:“谁?”

荷娘缓缓转过身,却不福身作礼,而是浅笑盈盈:“大爷回来了。我知您今夜饮宴,特备了一碗醒酒汤。”她捧起桌案上的白瓷碗。

梁邺凝眸望去。屋内烛影摇红,光线昏蒙。荷娘立在妆台旁,面庞沉静容淡,身着藕荷色回纹锦袄,系着鹅黄缕金裙,正是昔日善禾待客常穿的那套。见梁邺这眯眼打量的模样,荷娘款步上前,笑意温婉:“大爷先用些醒酒汤罢。”

是与善禾极相似的音调。

尘封的记忆汹涌而来。酒意翻涌,一浪高过一浪,终将他彻底淹没。善禾、善善……梁邺眨了眨眼,再定睛看时,眼前立着的,分明是善禾!

他忍不住抬起手,抚上荷娘的脸:“善禾?”

荷娘莞尔一笑,将脸颊偎进他掌心:“阿邺……”

只消这两个字,下一瞬,梁邺蓦地将她搂进怀里,大掌抚上她如云青丝,气息渐促:“善善,善善,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

荷娘环住他腰身,轻声软语:“阿邺,我一直在这等你。”她抬起眼,望进梁邺眼底,“我一直在等你。”

梁邺身后,怀松悄悄阖上寝屋的门。

第91章兄弟俩各自的大年初一……

梁邺呼吸渐促,搂着怀中的善禾,少女温软的躯体隔着衣料传来暖意,他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桂花头油香气,可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楚,直冲眼眶。有那么一瞬,他竟想落泪。

荷娘仰脖含笑望他,眸中尽是温柔缱绻的情意。眼前人是她情窦初开时便倾心相许的良人,更是将她从秦楼楚馆中解救出来的恩客。犹记得初见那夜,他带着薄醉,大掌抚上她的纤颈,眸中尽是化不开的春水流转。他给她销了贱籍,他给她一个立锥之地。哪怕她后来知晓,他是为了薛善禾的缘故才那般做的,但她早已沉溺其中。荷娘是个懂分寸的人,她爱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他的妻。故而她只想永远伴在他身边,哪怕一辈子做个丫鬟也好,她希望自己这份小心翼翼的爱,能有个圆满的着落。

她柔声唤着“阿邺”,伸出手,轻颤着探向他的腰带。

梁邺浑身倏然绷紧,他猛地睁大醉眼,将怀中人推开数步,厉声道:“何人?”他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薛善禾立时变成两个重影,五官模糊难辨。脑中嗡鸣又起,一声叠过一声,浑似夏夜的蝉浪,鼓噪着、吵嚷着。梁邺扶额,靠在一旁墙壁上,脱口斥道:“滚!”

荷娘呆在原地,她近前一步,梁邺便踉跄着退后一步。

她有些害怕:“阿邺,你、你怎的了?”

梁邺吼道:“滚!你到底是谁?三番五次变作善禾的模样入我梦来,你究竟是谁?!”话音刚落,他便颓然跌坐在地,倚着冰凉的墙壁急促喘息。酒意泛滥,他猩红着一双眼,眼前尽是重影,妆台是重的,月洞窗是重的,连那娉婷而立的身影也化作两重。梁邺心道:这不是现实,是梦,他又堕入梦魇里来了。梁邺心底悲哀着,自善禾殁后,他常觉神思恍惚,也总梦见她。但梦里的她总是不露面的,只留个影儿给他。要么立在窗下,要么立在门外,最骇人的是那次,他梦见自己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忽而善禾从后头抱住他,不住地喊他名字。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头也转不回去,只听见耳畔善禾一声声唤他名字:“梁邺!梁邺!”他忍不住,回了她一句:“善善,怎么了?”善禾的声音立刻变得凄厉:“梁邺!我好疼啊!火烫得我胸口疼!”他被吓醒,才发觉自己是伏案打了个盹,身上早被冷汗浸透。

怀松立在门廊下,见成敏、成安都回屋休憩了,正要转身回房。隔扇门被人从内拉开,荷娘惊惧着走出。怀松向内张望一眼,只见梁邺倚墙抱膝坐着,将头垂在膝盖之间,似是睡熟了。

怀松轻轻阖上门,而后立时将她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他没碰你?”

荷娘噙泪摇了摇头。

“哭什么?他认出你了?”

荷娘再摇头。

怀松又斥:“没认出你,那哭什么?赶紧回去!”

荷娘喃喃:“怀松,我害怕……”

“你在怕什么?啊?你不想做大爷的女人了?你不想踩到成敏头上,给你姐姐报仇雪恨?荷娘!你再懦弱堕落下去,你一辈子都是个下贱丫鬟!薛善禾跑了,早晚有第二个薛善禾!你既得不到爷的怜爱,又报不了血海深仇!再过几年,随意给你配个小厮,都是你的好运道了!”怀松眯了眼,语气逐渐狠戾,“荷娘,拿出你杀薛善禾的果决来!”

最后一句话吓得荷娘浑身一凛,她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可是,大爷这会儿像魇着了,他不会碰我的。”

怀松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塞入荷娘掌心:“下在醒酒汤里哄他喝。”

荷娘颤着手:“这是什么?”

怀松道:“放心,教他睡沉的药。明儿早上你从他床上醒来,一切就成了。”

荷娘低头看着这包药粉。

怀松急声:“快!磨叽什么!好不容易今儿晚上卫嬷嬷和那两个彩都在新宅守岁,成敏、成安我又给你支开了,你再磨蹭下去,还有什么机会!”

荷娘咬紧下唇,直将它咬得泛白,她才下定决心似的,扭头往梁邺房中去。

怀松站在原地,冷眼看荷娘的背影,不觉弯了唇瓣。他在门廊下又呆了一炷香时辰,见荷娘不再出来,方回自己屋里。路过二成屋里时,他凑在门缝悄悄看,成敏已打起了鼾,成安也是梦呓连连,满屋酒气氤氲。怀松走回自己屋中,怀枫刚小解回来,提留着裤子,冲他笑:“怀松,今儿麻烦你了!成敏哥儿、成安哥儿忙着应酬,多亏了你照顾爷。爷这会子睡了罢?”

怀松捏出个和善的笑:“早歇下了。瞧你这模样,今夜定是赢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