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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 第31节(2 / 2)

纯质的偃人,只关心她活得好不好,不像有了头脑的半偃,那么难以打发。

识迷说很好,“赏了湖光山色,也吃了好吃的。”说罢扭头看向阿利刀,“我给你派个活计,替我做个荷包。”

阿利刀呆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只会握刀,不会做荷包。”

“学呀。”识迷道,“一个成功的偃人,就是要多学多看,这对开智有好处。我问你,你想不想变得像第五海一样?”

阿利刀坚定地点头,“想。”

识迷说:“第五海就是从针线学起,然后再学画人皮面具的。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想好好培养你,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一定要把荷包做好,知道吗?”

三忽悠两忽悠,阿利刀果然被她蒙住了,豪气干云地邦邦拍胸脯,“阿迷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识迷赏识地颔首,“捏得住针线,说明你手指够灵活,将来能堪大用,前途不可限量。”

受了鼓励的阿利刀,转身便去找人要针线了。因为独楼里从不配备这些,他得找到内赞,才能把需要的东西配齐。

内赞虽然替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但仍有些想不通,“是女君要针线吗?我这里还有二十五色丝线,要一并带回去吗?”

阿利刀把笸箩往前递了递,“都要。不过不是女君要做针线,是我。”

内赞咧着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半晌只能感叹:“不愧是陪房,男做女工也得心应手,令我等佩服。”

阿利刀把头昂得更高了,挎着笸箩回到了独楼。

一踏进天井,就敏锐地察觉有异,左右观望一番,发现必经的门廊对角,装上了两个印盒大小的机簧。还有卧房正门,阿迷和染典艳典正扒在门框上,抡锤咚咚地敲打。

阿利刀垂眼看看手里的笸箩,思忖了半晌,“我怎么觉得,我和你们的活计应当换一换?”

染典说:“阿迷从不厚此薄彼,既然栽培了你,当然也要栽培我们。所以你做针线,我们做机关,没毛病。”

阿利刀倒也不计较,毕竟在他眼中活计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只是好奇,“设了这么多机关,要对付谁?何必花这个力气,杀掉不就好了。”

识迷也很苦恼,“就是不能杀,还麻烦得很。好在我对自己的机关术很有信心,可以确保他闯不进来。”

艳典简单的脑袋,终于分辨出了她话里的指向,“你要防的是太师吗?几日未见,看来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

说起这个就头疼,识迷直起腰惨笑,“他把我当箱子,还有天理王法吗!”

三偃顿时沉默了,毕竟箱子对每个偃人都很重要,太师想要一口箱子,好像也无可厚非。

染典仰头四顾,“这机关术厉害吗?不会把他打死吧?”

这点识迷是有把握的,防御型机关,不具备攻击性。当初她跟着师父学了好久才学会,要是轻易被他破解,那才是活见鬼了。

第36章

反正闷头布置就是了,布置得差不多了,她决定回一趟离人坊。驱车赶到时,第五海正指派几个陌生的偃人洒扫庭院。

第五海见了她,微微抿出一点笑,“师叔来了?”

识迷点点头,转头打量几个偃人,手脚还微微有些不协调,看得出是刚催活不久。

她又朝屋内张望,“师兄呢?”

这时顾镜观从后廊上过来,也没说什么,转头进了厅堂。

识迷吩咐阿利刀几个帮着打扫,自己进门唤了声“师兄”。

顾镜观指了指外面的偃人道:“我看你库房里还有些残肢,白放着很可惜,就替他们重塑了脸,叫起来收拾庭院。”

识迷茫然眨着眼睛,“我的偃人,师兄也能催活吗?”

顾镜观一笑,“开智用我的血就是了。反正闲着,那些零碎的都拼接起来,数了数,有十一二个,想来够用了。”

识迷简直想哭,“那些都是我塑坏的废料,没想到师兄能把他们驱使起来,过几日还真有用,师兄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说到高兴处,拖过椅子坐到他面前,急急告诉他,“我这次去白玉京,见到燕朝皇帝了,本以为是个高壮的男子,没想到身量样貌都很一般。师兄,我在一个宫人身上留了视瓮,打算借她的眼睛,塑一个圣元帝。若是有机会把真人替换掉,何须在这中都浪费时间。且我听陆悯说,他们现在大兴土木,其实是在建造皇陵。到时候要把满城的百姓推进墓道生祭……重安城两千八百户,人口共两万七千八百二十六人。燕人坑杀了虞朝二十万大军,如今还要屠城,这样的暴行,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顾镜观大约也震惊于燕人的疯狂,实在没想到,他们大肆改建重安城,是为了把这不朽的城池变成皇帝的陵寝。

燕人确实有生殉的惯例,但人数不多,到了后期一般用假人代替。而今圣元帝一统五国,就想彻底断绝虞人的血脉,这等丧心病狂,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求师兄一定要帮我。”识迷拽住了顾镜观的衣袖,“我也知道入龙城掉包圣元帝很难,所以要作两手准备,将驻守中都的将领先收归己用。那六具偃人,我才做了一半,且制成半偃还得寻找时机。剩下的我会加紧,但圣元帝不可能取心,须得用第五海那样开了灵识的偃人彻底取代。可我学艺不精,尚有欠缺,只能央求师兄替我想办法。”

顾镜观没有犹豫,爽快地说了声好。

是疯了吗?并未。

他帮她是出于同门之谊,更是为了数万条活生生的性命。如果没有之前燕军坑杀虞军的先例,他也许并不相信成为一国之君的圣元帝,会让这么多无辜百姓殉葬。然而当你亲眼目睹过战事,还有什么是这片大地上不会发生的?人性之丑恶,超乎你的想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惨剧重演。

“圣元帝的傀儡交给我,还有那剩余的三人,若能骗得心填补,无非应付上面的时候容易些。若不能,开了灵智的偃人也照样可以糊弄,手下的人是绝对分辨不出的。”他说着,淡然笑了笑,“我们偃师,在民间一向没有什么好名声,大多称我们为妖人,无非是觉得我们善于奇技淫巧,摄人心魂罢了。但偃师也有热血,也有良心,我不为助你复国,我只为保护重安城数以万计的百姓。当年妙若一死,我也跟着死了,躺在荒庙不能动弹,是前虞的老妇人每日给我送一个饼子,让我活了下来。就为这份救命之恩,我也应当做些什么了,虽说是蚍蜉撼树,但不试一试,焉知不能成功。”

识迷咧出了更灿烂的笑,“我一向很自大,也从来不怀疑自己能成功。我蛰伏在中都,盘算着我的计划,两年不成就五年,五年不成就十年,就算刮起的风再小,我也要让龙城里的强盗迷了眼。以前单打独斗尚且蛮横,现在有了师兄的助力,我还怕什么!只要赶在神道竣工之前,把中都六卫握在手里,就算江山不能换姓,我也可保重安城老小平安,反正赚了。”

她有旺盛的生命力,也有生死不论的决心。顾镜观看着她,老朽的心似乎也慢慢有血充盈,轻舒一口气道:“那自今日起,我们各自便忙碌起来吧。”

识迷颔首,复又叮嘱他,“太长公主坠楼一事,上都派了御史来查探,恐怕早晚会查到这里。这座宅邸不能用了,我给解夫人传了信,托她替我安排个住处,师兄带上偃人们回不夜天暂避吧。”

顾镜观方才得知她和解夫人还有往来,追问之下她也不隐瞒,笑着说:“解度延背叛虞朝该死,我原本也想要了解夫人的命,但转念想想留着她有用,就替她换了身,将来好靠她筹集粮草。”

顾镜观恍然大悟,“我知道解度延通敌,但没想到你收了解夫人。你这小女郎倒有几分筹谋,不愧是虞朝的公主,懂得深谋远虑。”

识迷挨了夸,神采飞扬。那厢厨房里已经预备好饭菜,络绎地送了进来。她举箸看,菜色

个个精致,肯定不是出于染典和艳典之手,转头问第五海,“菜是你做的吗?手艺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