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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 第31节(1 / 2)

“昨日是杨将军先父忌日,那妾又大闹祠堂,抢在女君之前行礼。杨夫人要鞭打她,两拨人推搡到街市上,结果杨将军有心护短,那小妾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往后她就要在女君之前执妻礼,杨将军竟也默认了。”

这倒是一出好戏,识迷迟疑再三问重骑夫人:“你不怕吗?将来她要是往你碗里撒一把毒,你的位置,轻而易举就变成她的了。”

重骑夫人怔怔望向她,回过神来掩面啜泣,“怎么办,我也怕。可我家内帏不修,若是能够,求夫人替我向太师陈情,请他敲打敲打我夫君吧。”

识迷却有些为难,“这是内宅的纠葛,太师公事能管束,私事上怎么插手呢。”

双弓夫人道:“依我说,干脆哪天趁着主君不在,把那贱人发卖了算了。”

识迷问:“那杨将军跟前怎么交代?宠妾灭妻可不光是小妾僭越,更是家主的纵容。”

这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根源在男人身上。就算斗倒了一个贱人,还有更多更棘手的贱人,你有多少力气,一路这样厮杀下去?

重骑夫人哭得更惨了,絮絮说:“不瞒你们,那日回上都,我头一次吃上他剥的虾……只要一只虾,就把多年受的窝囊气一笔勾销了。我想着与他从头开始,他本性不坏,也许见太师对夫人好,反省己身,从此就改过了。结果是我设想得太好,他吃定了那口迷魂汤,哪里拔得出来。回到上都照旧放任自流,反正阖家都知道他宠那贱人,再宠一点又何妨,把我这原配的脸一脚踩进泥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不不,大家忙劝解她,“你死了,便宜了那贱人!”

识迷也极尽宽慰:“先别说丧气话,这世上定有让他回心转意的良药,只是差些机缘罢了。”

重骑夫人叹息,“哪有这样的药,若是有,我们这些人还愁个什么。”

一句“我们这些人”,把在座所有粉饰太平的夫人们都打回了原形。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尴尬的笑,再也没人敢接话了。

所以这些夫人们表面光鲜,实则都不容易。留在上都担心男人胡来,跟到中都又日日受气,这也是闺阁女郎的可怜之处,没有治标治本的手段,只得继续忍耐。要是识迷碰上这种事,绝对当机立断把这些男子全都弄死,她也很想这样建议,但保不准其中大半仍愿将就,只好各个击破,不能操之过急。

牵起重骑夫人的手,识迷和声道:“阿姐不要着急,实在没办法,我就与外子提一提吧,看他能否劝杨将军收心。”

重骑夫人脸上还挂着泪,听她这样说,顾不得擦泪便用力回握,“夫人真愿意助我,那夫人就是我的恩人,日后有什么差遣,我赴汤蹈火听命于夫人。”

“咱们之间,哪里谈得上恩不恩。”识迷道,“我尽力一试,只怕太师的话也未必管用。真要是这样,那可无路能走了,只好另想办法。”

重骑夫人连连点头,“我先谢过夫人,有太师相帮,我料他定会收敛一些的。”

识迷说好,复又提来茶壶给大家斟茶,望着江上的斜阳,又听她们说些后宅的闲话,不知不觉天就暗下来了。

船上的小厨房,烹饪江鲜很有一手,小砂锅里哪怕炖上一碗鱼汤,也鲜掉眉毛。

识迷和夫人们一同用了晚饭,吃过之后摇着披帛回到船舱,陆悯仍在灯下看书。

果然太师的学问不是白来的,他至今保持着读书的习惯,发现她进门,也只是微抬了下眼。

“吃过了吗?”识迷故作关切地问。

他“嗯”了声,“厨上送进舱房的,随意吃了两口?”

“你一个人用饭?没和那些将军一起吗?”

他蹙了蹙眉,“吃饭吵吵闹闹,我不耐烦。”边说边翻过一页,也没忘调侃她两句,“你与那些夫人在一起,一定吃得很畅快。从登船起厮混到现在,有那么多话可说吗?”

识迷说有啊,“我得请教一下怎么做针线,不是还得向你交差吗。”

他轻轻牵了下唇,“只谈论怎么做针线?”

“当然也有别的,就不一一向你回禀了。”她抽下披帛扔到官帽椅上,门外侍女送来温水,她绞了帕子擦脸。擦完又投一把,然后扔给了他。

他也不嫌弃,就着她用过的手巾慢条斯理擦脸擦手,擦完了才挑剔,“你吃了什么,一股腥气!”

识迷站在一人高的灯树前望着他,其实还是有些唏嘘的。假夫妻,某些细微之处竟然毫不见外,果然相处久了,也算大半个自己人。当然交心是不可能的,先前答应重骑夫人的事也不会和他提起,她还等着那位夫人对丈夫失望透顶,好趁虚而入呢。

“吃了白灼的鲶鱼。”她拿手比了比,“那么老长的胡须,肉虽好吃,看见鱼头还是有些吓人。嫌我腥,今晚就睡在躺椅里吧,免得我熏着你。”

她说完,“哗”地一声扯开了屏风,躲在后面擦牙擦身,含上了丁香片。一切收拾妥当,侍女进来把用具撤下去,她倒头就睡,琢磨她的完美计划去了。

外面窸窸窣窣,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她没空理会,翻身抱住枕头,闭上了眼。

刚要入梦,他果然还是来了,就说没有三把大锁挡不住他。算了,今晚再凑合一下,等回到独楼,她打算在卧房里布机关了。

他从后面靠过来,轻轻唤她:“阿迷,你昨晚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进房?”

识迷冷酷地说:“因为新婚的热情褪去了。老夫老妻都是各睡各的,再睡在一起,显得感情好得出奇。”

“感情好不好吗?”他扒拉了两下,把她搂进怀里,“我听说偃人都有一口属于自己的箱子,偃师没有为我准备箱子,却把你嫁给我,看来你就是我的箱子。”

识迷觉得他这话有歧义,十分不满地警告他,“你说话注意点,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箱子了!从明日起你要习惯自己睡,每逢初一十五准你在独楼过夜,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张新床榻,但是不得我允许,不准进我的内寝。”

本以为他听完会好言和她打商量,结果并没有。他只是短促地哼笑了一声,“我不答应。”

识迷不由回头质问:“为什么?我一个大姑娘,天天和你同床共枕,这样像话吗?”

他枕在枕上,黑发铺了满床,从那幽深的底色里定眸凝视她,“若你觉得大姑娘的身份让你为难,你也可以选择成为妇人。”

识迷咬牙切齿,“你果真对我心怀不轨,我没有看错你。”

他笑了笑,“原本我只想靠着你,是你说不方便,那就想个办法,把不便变成方便。”

她果然一下就萎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船上大打出手,动静必定会惊动整船人,这样就不妙了。

所以她还是选择妥协,“我现在想想,好像也不那么为难。你喜欢靠着,那就靠着吧。”

他没有再说话,把脸贴在她颈间,单是这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识迷憋屈地凑合了一晚,心里多少有些不平。不过他除了执拗地想亲近,倒也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目下先忍耐忍耐,等到了中都再说吧。

还是照着来时路,到了狼牙渡再乘车返回重安城。回到独楼,就见染典几人在院子里守候,看到她精神顿时一振,忙围上来打听:“阿迷,这几日你活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