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军帐内。
青年将军未脱甲胄,面若白玉,眸似寒星,冷煞气罩身,未语,已足够令人瑟瑟发抖。
可他表情并不凶,相反,他唇角噙着的?笑意甚至说得上风流多情。
他挥挥手,示意属下不必压着面前?人。
眼前?人生得极高大,红褐色的?长?发微卷,眉目极其刚毅端正,他看?起来和萨兀兰赫有几分相似,只是年龄更?长?,气韵更?沉稳。
此?刻身体被缚,神情却没有丁点松动,好似捆住了一只野性未驯的?狼。
此?人正是萨兀部的?大王爷,萨兀真。
萨兀真警惕地盯着季承宁,眼神锐利若鹰隼,他非但没有因为季承宁温和友善的?态度而放松,反而愈发提防。
正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只用两箭贯穿了他的?手臂。
更?何况,萨兀兰赫还是他亲手放回去的?!
萨兀真不会忘记那人射箭时?的?眼神,冰冷,又亢奋,像是涌动着岩浆的?冻河。
此?刻箭簇已经被拔出,他两只手臂软绵绵地垂着。
季承宁微微笑道:“萨兀部的?大王爷,我?无?意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我?这?几日萨兀部发生了什么,我?可以保证你安然无?恙。”
萨兀真目光阴沉地盯着季承宁的?脸,听完翻译的?话后,冷笑了声,“等你再将我?送回,让你看?,我?和我?的?兄弟们自相残杀吗?”
季承宁挑眉。
正欲开口,萨兀真目露凶光,猛地朝季承宁扑来。
“唰——”
他根本近不了季承宁的?身,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想近身。
刀刃出鞘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得多,“嘎吱。”锋刃切开颈肉,血瞬间?喷涌而出。
拿剑的?护卫神情有些惶恐,“将军!”
季承宁看?着萨兀真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摆摆手,“此?事不怪你,是他一心求死,有些骨气,抬下去吧。”
季承宁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属官身上。
经过翻译,兵士道:“回将军,他们说自从萨兀兰赫回去后,萨兀部内愈发乱了,萨兀真本以为自己是下一位大君,不料萨兀兰赫非但不收敛,行事却愈发放纵,只是萨兀兰赫有君后和大将军撑腰,连大君也不敢动他们。又过了几日,君后说萨兀兰赫在外面招惹了邪魔,要?萨兀兰赫祭祀驱邪,不料祭坛起火,当时?场面很混乱,等局势稍稍平稳后,大君居然被杀害了,萨兀兰赫说是萨兀真做的?,甚至要?杀萨兀真,萨兀真不敌朔曳缇穆的?军队,为了自保只能先带着人马突围,不期竟被您拦住了。”
季承宁眸光深深。
半晌,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声,“他们想去投奔缇阑望月?”
军士拿蛮语问了一遍,属官缩瑟道:“是。”
季承宁挥挥手,示意下属将此?人带走。
他道:“继续盯着萨兀部。”他唇边露出一抹笑,“把大王爷的?尸体送回去。”
“将军?”
季承宁不语,随意摆弄着沙盘上的?塑像。
萨兀鹘成年的?儿子?不多,有实力争夺王位的?就更?少,如果萨兀真还活着,萨兀兰赫和萨兀苏哈就能因为这?份压力而短暂地达成同盟,毕竟,他们两个谁都不确定?,季承宁会不会将萨兀真再送回来。
可如果萨兀真死了,脆弱的?同盟便会被立刻打碎,两个同样野心勃勃,觊觎王位的?人,当如何呢?
谁会在权力面前?温良恭俭让?
“咔。”
塑像被季承宁扔到沙盘上。
萨兀苏哈虽不是君后所生,但君后是她的?亲姨,朔曳缇穆也是他的?亲舅舅!
“将军,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季承宁笑眯眯地说:“对了,还有,千万盯住缇阑望月的?粮道,若有人送粮,倘有余力,拿来为我?们所用最好,倘没有,烧了就是。”
只骚扰,而不正面进攻。
每次只需要?派出一小股骑兵,骑兵机动性极强,运粮的?队伍根本追不上,可缇阑望月若是派军队接应运粮队,会平白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属下暗自心惊。
此?举本身就是阳谋,可,谁能奈何之?
十日后。
季承宁收到消息,深更?半夜地披衣起身,匆匆展开密信。
但见上面简短地写着:萨兀兰赫与萨兀苏哈起争执,萨兀苏哈重创萨兀兰赫,成为新君。
可,经过一系列消耗、内斗,萨兀部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再驻扎在如此?靠近前?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