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笃没有用什么力道,但却让她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他将她那只被藏在身后的、受伤的右手,强行拉到了自己面前。
鲜血混杂着双氧水,遮蔽着新鲜的伤口。
程明笃的目光,在那道伤口上凝固了整整数秒。
周围的空气,带着清寒的气压,让氧气变得稀薄起来。
“这伤需要处理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些忧虑。
他的嗓音,总对她是奏效的,让她暂时忘记那些不安的挣扎,露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色厉内荏的颤抖。
他看了她一眼,拎上药箱,直接带她去往旁边的书房。
“砰”的一声,书房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偌大的空间被彻底和外界隔离出了两个世界。
他将她按在书房那张宽大的、待客用的皮质沙发上,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这个姿势,让他那总是带着压迫感的身高,第一次,没那么凌厉了。
可他身上那股隐于谦和后的气场却未曾消失,反而因此他气息接近,变得更加清晰和逼仄。
他一手牢牢地固定住她受伤的手,另一只手,用碘酒来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泥沙。
换了种药品,疼痛就没那么强烈了。
为她清洗,上药,再用洁白的纱布,一圈一圈地,将她的手,仔细地、妥帖地,包扎好。
当他打上最后一个结,终于松开她的手时,叶语莺几乎是立刻,就想站起身逃跑。
她怕被问询,眼下的自己,紧张到草木皆兵,尤其是程明笃在国内的时期,那天大的秘密就在他眼前。
她害怕,葛洁捅破了天。
“你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他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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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50个~
第60章
叶语莺闻言,脸色微变,将那只刚刚被他包扎好的手,像触碰到了烙铁一般,飞快地抽了回来。
在铺天盖地的委屈到来之前,她本能地逃避着程明笃那双东西一切的眼睛,仿佛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再多待一秒就会无所遁形。
她起身,因为动作太过迅速而令运动鞋在地面发出牙酸的摩擦声。
“没受什么委屈,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她刚离开几步,又补充道:“你别插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是害怕的,她怕自己不作提醒,程明笃直接进行调查,一切都会败露,她也害怕这句话是掩耳盗铃,反而让程明笃曲解她的意思。
她一直站在原地,一定要得到答复才肯放心。
她侧目的的余光,恰好撞进对方的眼眸里,她早已放弃读懂程明笃眼神的意图,只希望他能所见即所得,知道自己是真心不希望他插手的。
“好。”
终于,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一直紧绷着的、僵硬的后背,在这一刻,有了微不可察的松弛。
正欲离开,即将要迈开脚步的那一瞬,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回头匆促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十四岁的自己的眼神里,是否会在眼神里暴露内心的全部,但是她还是怀着自己内心所有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翻江倒海的情绪,回头看了他一眼。
秘密最好的归宿,应该就是腐烂在血液里,谁都别知道最好,自己最好也遗忘。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程明笃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他大概猜到,她的世界里,一定发生了一件极其糟糕的、让他一无所知的事情。
而这件事,让她宁愿选择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也不愿向他,透露半分。
叶语莺被省体校邀请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
人人都觉得她即将走向职业运动员的道路,甚至以后还有更光明的发展,但是叶语莺却自己自己没有一刻离开过这令人窒息的漫长的霸凌。
不知是不是得知这个消息的缘故,葛洁对她折磨,变得变本加厉。
葛洁和外校的一个混混头子开始交往,日渐暴戾,不再满足于让叶语莺背书包、做作业。
她开始享受一种更彻底的、精神上的虐待。
她每天放学都会将白天惹怒自己的人抓到学校附近的巷子里,逼着叶语莺对那些人施加暴力。
每一次,叶语莺都只是沉默地站着,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那些被迁怒的、来自其他同学的厌恶目光,却始终恪守着绝不动手伤害他人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