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觉得她疯了。
甚至,不屑得连斥责都懒得施舍,不动声色地疏远,不会问她任何话,如同火把被浸入北极的汪洋,悄无声息地能毁灭一切火焰。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开始发凉。
“今天怎么没赶上车?”程明笃忽然出声,声音温淡,不像是关怀,更像是维持礼节的一部分。
“睡过了。”她回得简短,有撒谎的成分,但是不多。
“昨晚没休息好?”他继续问。
“嗯。”
这“嗯”像是把整晚的混乱和纠结都归结成一个音节,她不敢说太多。
车内又陷入沉默。
雨后的城市逐渐清朗,阳光撕开云层,在天边透出冷淡的光。
开到一半,程明笃问:“你今天情绪有点不一样,学校里是不是……”
叶语莺明白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又惹是生非了,僵了一下,直接脱口而出:“……我没闯祸。”
这句急于为自己辩驳的话,不知哪个字戳中他的心情,她从后视镜里似乎捕捉到他嘴角上扬的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没说你闯祸。”程明笃淡声接话。
叶语莺咬着唇没回。他语气里带着一点少有的温和,她却在这充斥着他气息的空间里分外紧张。
她从后视镜中悄悄打量程明笃眼底的光,想看看他有没有怀疑什么。
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走高空绳索一样,身体一动,那封信就会从书包的夹层里滑出来——坠下去、暴露出来、引发灾难。
她觉得自己的过度紧张有些可笑,终究是她做贼心虚罢了
她不敢动弹,只能一根筋地盯着车窗外飞驰的街景。
程明笃在下一个红灯停下,车厢一阵静止。
他问:“最近学习有压力吗?”
声音不大,却是那种温温的、很容易让人心软的关切。
叶语莺的喉头轻轻颤了一下,没吭声。
但又觉得这样好像更可疑,就低声回答道:“有点,但还好。”
车停在学校门口。
“到了。”程明笃说,侧头望向她,却只能看见她急于从车上下来的背影,一个扎着马尾的后脑勺。
“谢谢你送我。”
“现在过去还不会迟到。”他语气还是那种淡淡的,但是还是一句带着善意的提醒。
叶语莺此时已经跳下车,背着书包火急火燎头也不回地冲进校门。
程明笃坐在驾驶座上,指尖敲着方向盘,眼神像是落在她身上,又像是飘远了。
好像真的很怕迟到的样子。
今天,怎么不叫“哥哥”了,往常不是叫得很顺口吗。
她心里似乎藏了很多事,不过,十三岁,正是最别扭叛逆的年纪,倒也正常。
他没有启动车子,就那样坐了一会儿,窗外是晨光,车内是沉默。直到有学生慢悠悠从车边路过,他才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神,启动车子离开。
叶语莺踏进教室的下一秒,上课铃刚好打响,她的心跳还没有缓下来,班主任已经走进教室了。
第一句话就是:“这次小测有个同学进步巨大。”
叶语莺习惯性在老师说和课本内容无关的话时走神,因为这些评价都和她无关,走神还能变相休息。
“叶语莺,别愣着了,上来领你的试卷吧。”
在班主任的提醒下,全班都安静得惊人,看向叶语莺的目光更多是一种不相信,有一部分人对她充满质疑。
第一个领试卷的人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她是第一名,最高分。
叶语莺回过神,愣了两秒,发现班主任真的在点自己的名,连忙起身去领试卷,动作都不由自主变得郑重。
会不会,这一次老师是从倒数第一开始发试卷……
但是她的数学成绩已经是中上了,应该不至于吧。
“叶语莺同学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从倒数第一变成正数第一,是班里进步最大的同学。”
班上响起不情愿的掌声。
“希望大家向她学习,不要给自己设限。”班主任话音落下,抬手示意她回座位,语气中透着难得的赞许。
叶语莺抱着那张分数醒目的试卷走回座位,手指紧紧攥住纸张的边缘。掌心微微冒汗,当第一名的感觉比当倒数第一紧张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