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秋掌心冒汗。
他怕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给老板抹黑。
万一合作没达成,资金周转不过来发不了工资怎么办?
严澄没有要坐下的意思,邢总没有要请喝茶的意思。
他们各自站着,却代表两个势力。
对峙还在无声继续。
严澄在这种情况下先开了口,他的表情笑眯眯,丝毫没有被古怪的氛围影响:“刑总,不是说好了别这么客气吗?我们时间紧任务重,看完样品和机器就走,不耽误您时间。”
刑总神态自若,完全不接严澄的话,而是端出一盘坚果,转头对云景秋问:“哟,许工我熟。李秘书怎么没来——喔,新人啊。有没有兴趣跳槽到我们公司吗?”
云景秋后背全是冷汗。
不行。他想。
他还是对突如其来、指向自己,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矛盾感到严重不适。
何溪算岗位的同事,虽然说话又冲又阴阳,云景秋却很难从他口中感受到非常直白的恶意。
只要理解成插科打诨,云景秋便能正常应对。
但邢总不同。
云景秋从这番话语里直白地感受到他对自家老板的恶意,甚至不惜抬出自己来当枪使。
只要认清这个事实,他便开始冒汗、产生应激反应。
模糊的往日片段在脑中闪现,叫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这时候再说玩笑话,可以解决突如其来的冲突吗?
云景秋惨白一张脸,努力告诉自己,现在是工作场合,对方不过是将借刀杀人,才将枪口对准自己。
严澄此刻已然发现云景秋的状态不对劲,似乎是在邢总那句“要不要跳槽”之后。
他试探性地将手掌触到云景秋的肩头,发现对方没有抵触,呼吸也和缓不少。
得让云景秋先离开这里。
“我的员工为什么要跳槽加入你们公司?不好意思,今天赶时间,下午还要去其他工厂。劳驾抓紧安排人带路。”
邢总冷哼一声,“离了物博谁还能接你们这么大的出货量?”
严澄淡淡一笑:“鸡蛋总不能永远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们就此离开办公室,准备前往车间。
云景秋轻轻呼出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
他现在的脑回路终于回到正轨。
原来是一场小小的博弈。
他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无需跟第三方直接打交道的岗位,还未曾真的参与其中过,
刑总想给郦华下马威,严澄四两拨千斤,顺势说出自己还有其他选择,让对方不得不拿出更谨慎的态度对待。
他的呼吸在理性回归后渐渐平复。
物博的工厂建地面积很大,严澄、云景秋和许工顶着春日的暖阳走了几分钟,严澄轻声:“刚才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临时给你放个假?”
云景秋:“我没事,抱歉老板。可能有点低血糖。”
看他脸色确实比方才好,严澄轻叹一声,没有强求。
他摸了口袋,将一颗冷硬的糖果悄悄塞进云景秋掌心。
云景秋落下几步,愣了愣,低头看去。
一颗橙子味的水果糖。
“到了。”带路人说,“请进。”
云景秋终于从冲突对峙中回过神,抬头看向工厂。
他刚从一场冲突中回过神,又陷入另一场震撼里。
这个工厂规模好大。
四处张贴着工作规章,工人们戴着口罩、护目镜,机器轰鸣,一切井井有条。
他算是知道严澄为什么顶着风险也要和邢总谈判了。
这种规模的工厂,市面上不多见,能找到更是运气。
或许国内拥有这个体量的工厂不超过一只手。
越往里走,越觉得他们之前的认识浅薄。
这里技术专业、流程严谨,是很适合当做合作工厂,前提是邢总不把过多的私人情感投入到这场合作中。
在前方讲解的工作人员表述非常专业,云景秋听不太懂,许工倒是兴致勃勃地凑上去,问了一堆专业问题,都被一一解答。
两人聊上头,竟然直接在机器旁边演示操作起来。
云景秋和严澄反倒成了缀在后面的摸鱼怪。
他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想摸鱼。
他想把手机掏出来玩会,但鉴于现在是和老板出来“执行工作任务”,且他和老板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公分——
这让他怎么把手机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