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良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孙霞已经有了一份好工作,他们几个弟妹又还小……
孙珊脸上最后一点笑意荡然无存,常山在这个时候忽然追求孙霞,看准的应该就是他们家这个铁饭碗。
“姐……”孙江无意中一抬头,被她姐拿着锅铲阴沉的脸色吓到,小心翼翼地喊道,又想说点什么,忽然外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去,我去!”他放下碗,一骨碌地跑了。三姐这段时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比以前气势更强了,有时候她就那么浅浅地看他一眼,就能让他浑身哆嗦。
眼下这种压抑的气氛,他还是走远点比较好——
“来了来了!再敲门要坏了!”孙江听着门板被拼命敲打的声音,苦着脸拉开了门,“谁呀——你怎么来了?”门口站着一个比他矮了半截的小不点,孙江皱着脸,有些不开心。
好香啊……
白家弟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谄媚地朝着孙江一笑:“江哥哥,我哥让我给你带句话……”
孙江眉骨动了动,俯下身凑到了他跟前,越听,这脸上的笑容越大。不待他说完,朝着屋里就是高声一喊:“三姐,送上门的消息来了——”
孙珊可不是个小气的人。白家弟弟明显就是来帮他的,这顿午饭不能省,也煎了个大大的荷包蛋,吃得小家伙满嘴流油,呼噜呼噜地直嗦面条。吃饱了嘴一抹,大声地说:“珊姐你放心,我肯定盯着我哥把这事办好”
“成!”孙珊不含糊地拍了拍他的肩,给他递了张字条,“这上面就是要打听的人的资料,你让你哥仔细着些,方方面面都要了解哈。”
白家弟弟把字条叠了叠,放进胸口的口袋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
糖厂东边的树荫里,孙霞像只蝴蝶一样转动着裙摆,眼底波光潋滟。
常山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露出温柔笑意,更是朗声说着:“小霞,走慢些小心摔跤了。”
“才不会呢!要是摔了你就背我回去!”孙霞朝着他盈盈一笑,嘟着嘴撒娇。
常山微微一愣,问道:“你不是说不让你爸妈知道吗?”
孙霞“呸”了一句,脸上浮出红晕,骂了一句他一句呆子。
这是……常山恍然大悟,继而大喜。两步上前把她搂进了怀里,抱着她的腰转了一个大圈圈,高兴得话都快说不清了:“你……你让我见你爸妈了?”他追孙霞追了快三个月了,前两个月都是每天一封情书,刮风下雨从不间断,雷打不动地准时送到她的手里。上个月末,孙霞终于叫住了他,扑闪着浓密的睫毛就那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竟然允许他送她回家了。
在考察期结束后,孙霞觉得这人不仅长得俊身材高大,还对自己言听计从。虽然现在只是在打临工,但人家爹妈可都是在申城的职工,保不齐……过两年自己也能跟着一起去申城了。
说孙霞单纯吧,她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自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这个优点足以让她找个好对象幸福地过后半辈子。这常山,就是她为自己找的那个长期饭票。
原本她是不想这么早让爸妈知道的,可自从孙珊那天当着邹淑梅的面说了那句话,她妈这几天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似乎洞悉了一切。有得被她戳穿,还不如自己先说了。她都十九岁了,谈对象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孙霞娇羞地点了点头:“过几天……你来家里吃饭呗?”
“哎!”
送了孙霞回家,常山回县城的脚步都轻快无比。他一首接一首地哼着小曲儿,平时总嫌弃糖厂偏远的路都觉得短了不少。
“哟,山哥回来了?啥事这么开心啊?”平房对门的小寡妇拿了把瓜子站在门口嗑,吐了一口瓜子皮,朝着他抛了个媚眼。
往常常山是不屑跟她说话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还得塑造自己优质男人的形象,自然得避开些。但今天,常大爷心情愉悦,多看了她两眼,这一看就移不开眼睛了。寡妇长得不算多漂亮,可前凸后翘的身材哪怕是粗布麻衣都遮掩不住。
他情不自禁地就倚靠到了她们家门边上,摆了个自认帅气的姿势,盯着那层峦叠嶂的雄伟,吞了口口水。
寡妇见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装模作样地跺了跺脚,却是叉着腰挺起了胸膛。扭身之际,又朝他眨了眨眼睛,吐了两个字:“死相。”
常山盯着女人一步一晃的臀,用着余光扫视了一圈。这大中午的周围压根连人影都没有,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子,闪身进了留下一道缝的大门。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拐角处的旮旯里,晃出了一个脑袋。
白南州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第9章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儿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孙珊扒在医务室的门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只有空空荡荡的床板,还有四散飘扬的邓丽君的歌声。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孙珊暗暗地念出歌名,拼命地抿住嘴忍住笑意,这歌吧……出奇地应景。
“瞧什么呢?”背后有人轻轻地问。
孙珊想也没想就回答:“瞧我庆叔呢!”一想不对,连忙回头。果然,那背着手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人不是白云庆还有谁?
孙珊放开手,双脚着地,又小跑着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朝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略显无辜。
白云庆被她狗腿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道:“你肯定又有事找我了。”
孙珊厚脸皮地甜笑:“知我者,莫若庆叔啊!”
放眼整个糖厂,只有白云庆一人是从申城来的。前世孙珊跟白云庆关系也很好,经常听他说申城的事儿,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大抵也能知道,白家在申城的底子挺厚。只是知青下乡有历史因素,他也没那个能力拒绝。不过孙珊觉得,白云庆还挺享受在糖厂的生活。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里才是仙人过的日子!”
“说吧,啥事?”白云庆往茶缸里倒着水,瞅着她一脸深沉的模样发笑。
这丫头平时就不大爱说话,做事倒是很利落,怎么还老气横秋起来了?乍一眼,白云庆还以为对面坐的是跟他一样年纪的老太太呢。
“庆叔,您能不能写信回申城,帮我查一个人的底细?”电话在七十年代是个稀罕物,普遍的联络方式还是书信。找白云庆帮忙是孙珊思虑再三后的决定,一来是他在申城有关系,打听个人不是难事儿。二来嘛,白云庆的嘴巴很严实,就算跟他说了常山的事情,他也不会乱嚼舌根。
查人?这可是稀奇事。白云庆斜着眼睨视她,调笑着说道:“不敲人脑袋,改当侦查兵?”
瞧这话说的!孙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不想帮忙也别埋汰人呐……”不过听白云庆说话的语气,这个忙他多半是会帮的。于是拖了椅子到凑到他身边,一五一十地把常山跟她大姐的事儿说了说。
白云庆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常山这个人不行?”冒一听,这人没啥毛病啊,怎么孙珊这丫头就能笃定常山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