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同意!于红英倔强地仰着头,眼圈通红,您把她给我!我要她!我能护着她!
你拿什么护?平日里不好好读书!既没有你五哥的城府也不似你其他兄姐争气!于延霆被她这混账话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自身尚且难保!你知不知道你这嫡女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啊?!
他猛地一步跨到于红英面前,眼中是沉痛与怒火交织的赤红。
于红英呆住了。
什什么意思?
是你小娘!你那个你觉得唠叨、管束你、不近人情的生母!于严氏用一条白绫,悬在了菡萏院的房梁上!她用她的命,逼我松口,将你记在亡妻名下,只为让你将来能多一份依仗,不受人轻看!
轰隆
于红英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阿娘阿娘不是去了青州道观静心?不是负气离家?是上吊自尽了?为了她?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入脑海,阿娘离家前夜的激烈争吵,随侍闪烁的言辞,阿爹后来对她刻意的疏远
原来,那不是离家,是永别。
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让她浑身发抖,眼中金星频闪,她已不知这天地为何物了。
于延霆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亦是一痛,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他只能硬着心肠,继续用残酷的现实敲打这个于家长房最年幼稚嫩的孩子。
你现在还觉得,你能任性妄为吗?你还觉得,这世间事,都能如你所愿吗?
于红英摇着头,泪水终于决堤,却仍固执。
就算就算如此婚姻大事,难道不该问过荀兰姐姐自己的意思?你们问过她吗?她愿意吗?
问过了。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自书房门口响起。
于颂不知何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站在闭合的门前,就站在那里,一身月白长衫,面容沉静,目光却直直看向于红英。
六妹妹,我与兰儿,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父亲不过是成全我们。
于红英猛地回头,看向自幼凡事都让着她的五哥。此刻的于颂,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纵容与温和,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不顾一切的坚决。
不不可能她喃喃道,像是说服自己,阿爹!阿爹,我好好读书,我好好习武,我什么都用功好不好
于延霆不愿看她,仿佛铁了心肠,是啊,他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听,被许多人暗里称作活阎罗。
于红英冲上前去,抓住于颂的袖子,哭着央求道:五哥,五哥你疼我的,你让让我,你把姐姐让给我,好不好?我以后,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六妹妹,别的都可以让。唯独此事,不行。于颂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缓了缓,更显残忍,你若是真心实意的爱慕她,便该以她的意愿为重。她选择了我。
以她的意愿为重选择了我
这两句话,像最后两根钉子,将于红英所有的希望和挣扎都钉死在了原地。她看着冷漠的父亲,看着坚决的兄长,只觉得这间熟悉的书房变得无比陌生,无比寒冷。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恍然发现,她所有的吵闹,所有的质问,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人会纵容她,小事尚可都随她的愿,大事却不行。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像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只知回到菡萏院时,那些刺眼的红色物件已经不见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株玉兰,树干上的银针还在闪着冷光。
荀兰走了吧。
荀兰应该已去了清玉院。
菡萏院里已经没人了,等不到的阿娘,等不到的姐姐,只剩下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