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进自己的闺房,反手插上门栓,将所有的喧嚣和关切都隔绝在外。她把自己埋进锦被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母亲的死、大姐姐的伤、父亲的算计、兄长的争夺还有,荀兰的选择这一切的一切,都像被她掷出的袖里针,由锋利的金丝牵涉而出,将她割得血肉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以及一个格外熟悉的,温柔而担忧的呼唤。
阿英?阿英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于红英猛地翻开棉被,匆匆穿鞋,可冲到门前,她又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地,不敢打开这扇门,一动不动。
阿英荀兰的声音隔门传来,似乎有些哽咽,我知道你难过
是啊,她难过,可难过有什么用?难道荀兰会改变主意?
于红英冷笑:你走罢。
荀兰贴在门上,声音极轻地道:可我,可我嫁给五哥,我们不就真的一家人了吗?以前你不是常说,我就是你的家人吗?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
永远在一起以嫂嫂和小姑的身份?
门外荀兰的低语,像温暖的羽毛,却再也拂不开于红英心底的寒冬。
她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梨花带雨的荀兰,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紧紧抱住了人。
这个拥抱,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告别意味。
于颂说得没错,是荀兰自愿要嫁。
婚事办得极其低调隐秘。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宾客盈门,只在清玉院内简单走了礼数。那一夜,清玉院的红烛默默燃至天明。
也就在那一夜,听荷居里,熬干了心血的大姐姐,在得知幼弟成家后,仿佛终于了却最后一桩心事,安然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红事与白事,在忠义侯府这座深宅大院里,无声交替。
于红英穿着素服,站在听荷居外,听着里面隐隐的哭声,只觉得这侯府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曾经门庭若市风光无限的听荷居,埋葬曾经浑然天真的听荷院,也埋葬了于红英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恋。
次年,周太后病逝。成兴帝唐兴终于得以亲政,独揽大权,改武昌为立安,立安壹年冬,外戚势力盘根错节,为巩固皇权,制衡各方,成兴帝开始着手联姻笼络重臣。
一道赐婚圣旨,毫无预兆地降下了忠义侯府。
皇帝将国公府姜家的嫡女姜舒,赐婚于忠义侯嫡五子于颂。
而此时,荀兰已怀有八个月身孕,小腹隆起十分刺眼。
圣旨一下,忠义侯府内一片死气沉沉。皇命难违,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可荀兰的存在,一旦暴露,便是欺君之罪,同样要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