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沾人性命的事,她拿了主意要跟着干,燕姒想起入睡前她说的话,心头一软。
如果她们给她些安身立命的钱,让她就这样走了,他日东窗事发,她能摘得干干净净,可她没有弃她们不顾,她拿荀娘子母女,当做这世间唯一亲人,是情真意切的。
小姐去开窗。泯静说完,弯腰架住老五另一边胳膊,娘子,使劲。
三人费力将老五扔出后窗,燕姒看驿站后面是片林子,思虑说:就这样放着很容易被发现,要出去找些枯叶枯枝,把他埋着。
泯静搬来凳子,自己先爬出去,站在窗外说:小姐把刀递给我。
要刀作甚?荀娘子问。
泯静答说:让人认不出他。
燕姒还趴着墙喘气,递出袖箭,用这个。
只歇了片刻,泯静找了抹布来擦尽地上的血迹,三人又去到荀娘子房中,如出一辙地解决掉另一个杀手。
处理完这些事,她们心照不宣回了厢房,装作一夜无事发生。
不久后,黎明破晓。
昨夜的跛脚大叔起了早,站在院里伸个懒腰,朝揉着眼睛走出柴房的伙计说:烧上热水,生火熬粥了。
泯静去厨房打热水时,那大叔抱着胳膊,和一位手握旱烟袋的村夫扯闲话。
村夫说:怪事啊。我从那边过来,离郡上不过七八里路,竟死了几十个人,想想都不踏实。
大叔深陷下去的眼窝里,一对招子程亮,我看是土匪,遭官兵给说着,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村夫抽上口烟,吐起云雾,说:这世道又眼见着不太平了,哪有官兵夜里剿匪的。
大叔脸上表情复杂,靠近了和那村夫小声交谈,泯静便没将后头的话听全乎,打好热水先去荀娘子那边送了一趟,随后抓紧回到燕姒这边。
她小跑进屋,脸盆里的水洒出不少。
燕姒磕掉铜匣里的炭灰,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泯静胸口起起伏伏,给她拧热帕子,说:昨夜千户大人他们杀了很多人。
燕姒掀动眼帘:你从何得知?
泯静凑近了一些,附耳道:外头过路的村夫,是和昨夜的大叔在说,我只听了这一耳朵。
原是思霏领着人去善后,她留下尸首不处理干净,又会为了什么?难道是人太多,来不及处理?这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燕姒沉思片刻,摇摇头笑了,心道思霏的行事作风究竟如何,她只是管中窥豹,相识匆匆两日,她哪里就能洞悉人家了呢?
她将铜匣放回钱袋,接了帕子洗脸。
不一会儿,荀娘子过来,泯静被拉着,同她们一道用早饭。
驿站只有清粥,佐两个小菜,三人都不挑嘴,热乎乎地喝下肚子,胃里暖和了,人便缓过劲。
搁筷时,荀娘子拿手巾在唇上点拭,对她俩说:如今事态有变,我们不能南下了。
燕姒挑眉,问:为何不南下?
荀娘子的手指搅动手巾,柔软的绸在她指间缠绕。
四儿,你长大了,许多事,娘亦不能够再瞒着你。她又看向泯静,静丫头也一样,从今后不是外人。
两人交换眼神,同时点头。
荀娘子沉气,道:自你的身世泄露,扣下我和澄羽的人,昨夜行刺的人,助我们出城的人,还有方才我在外听到的林中死人,这些人一波一波凑上来,目的有二。
燕姒道:杀人灭口,或送返椋都。
第14章逆行
◎小姐!澄羽!◎
三日后。
江上风大,船挂了满帆。
货船原本不载商客,荀娘子多使了银子,船头儿便同意捎着三人北上,还特地将他歇息的小舱让于她们仨,自己去跟船工挤前边大舱了。
泯静被风吹得眯眼,缩起脖子弯腰钻进小舱中,把一碗刚烫热的米酿,递到荀娘子手里。
这几日,燕姒得以清闲下来,裹着棉被离不开榻,荀娘子捧好米酿,坐到床边喊她:懒鬼,起来吃上两口暖暖身,晌午船就该靠岸了。
嗯?燕姒撑身起来,要靠岸了么?是哪处码头?
荀娘子将汤勺子递到她唇边,说,明凤郡,乃庆州地界。明凤码头不大,是个小地方,不过小地方安全,咱们可以下船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