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遥还是能分辨得出徐牧择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出尔反尔的事在任何关系里都不讨喜,徐牧择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假daddy,出尔反尔对于这样的关系来说,就更不必提后果了。
事出有因,景遥敢对徐牧择出尔反尔自有道理,他的道理能否用来搪塞徐牧择需要再三掂量,杨番跟徐牧择才是有具体关系的表亲,他把责任全部推到杨番的身上,只会招惹来厌恶,要知道,背刺这种事一向最恶心。
景遥眼神躲闪,望着徐牧择的大腿和腰线,脖颈红透的情况下,掩饰道:“没说什么。”
“他告诉你,我并不在意你的去留,对吗?”徐牧择猜也猜得出杨番的花招,不这么说,小孩怎么敢对他出尔反尔呢,让小孩敢打那通电话,就势必解决了小孩心头最大的顾忌,那就是自己的意思。
景遥不想把责任全推了,但徐牧择既然猜出来了,他也不会太过狡辩,他深切领会到了徐牧择这种人的精明之处,在他们眼皮底下撒谎,是要讲究程度的,过度描绘就是一种证实。
徐牧择盯着小孩的脸,被烧红的眼角和脖颈是那样好看,他像一颗刚熟了的苹果,还没摘下来,挂着天然的露水,有着最可口的模样,使自己的眼睛无法挣脱,瞳孔里倾注了无限的渴望。
“你跟他又没什么情义,保他做什么?”徐牧择质问,他的声调不像他的眼睛那样柔情,“蠢不蠢,该自保的时候不会自保。”
小孩在自己面前卖弄的所有伎俩,徐牧择都能看穿,可有时候小孩不够聪明,徐牧择愿意教他社会生存法则,什么时候,是不必讲究人道主义的。
景遥欲言又止,想要为自己辩解,碍于他所感受到的徐牧择的气息,他选择闭嘴。
室内的寂静无声是另一种精神处罚,徐牧择审视小孩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将他的破绽尽收眼底,“我既然这么问你,就代表我心里有数,杨番的确叫我一声叔叔,但在他和你之间,孰轻孰重,你心里不清楚?”
景遥也想清楚,偷窃的贼没有自信,他是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他和徐牧择的问题角度不同,他的角度无法分享给徐牧择,因此只能听训,不能反驳。
“我的确说过那么一句话,星协也不会少了谁无法运转,但这些认知是在你没出现以前,”徐牧择说:“我现在提供给你的一切,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需要你,不在意你?”
景遥抬起眼睛,和徐牧择对视,短短几秒钟,败下阵来,很不自信地问:“是我需要daddy,daddy……怎么可能需要我呢?”
他需要徐牧择的权势为自己保驾护航,徐牧择离了他却无所谓,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变化,这个认知不对吗?景遥很不明白,于是直接问了出来,在可以和徐牧择分享的角度上,他想知道自己的理解哪里有问题,那方便他以后做出更利己的判断。
徐牧择把他心思拆解的一清二楚,领先于小孩几十年的社会经验,很难不看穿他,那些诡计多端徐牧择都不想计较,他真的像个体面长辈那样给予他解释和忠告。
“在物质层面,我不需要你,但是在精神层面,我需要,”徐牧择尽力使自己的意思非常清楚,“你看到了,这个院子里生活的都是什么人,应良,孙素雅,以及受他们管控的其他人,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唯有你一个,叫我一声daddy,我为什么让你搬到这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没有精神联系吗?”
这话已非常明晰,假关系是在景遥的视角里,是他景遥个人的事情,徐牧择把他当一家人,徐牧择对他的需要,是家人层面上的需要。
景遥惊诧的,是徐牧择这种人还会有这样的精神需求,上位者不都是狠心的吗?杨番不是说过徐牧择六亲不认吗?徐牧择跟自己的父母关系都那样客套,对他这个冒牌货却有精神层面的需求?
又或者,正是因为和家人无法建立常规意义上的精神联系,才会对他这个冒牌货抱有期望?景遥犹疑不定,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胳膊很酸。
徐牧择察觉到了他的辛苦,把枕头叠在一起,拍了拍,示意小孩躺过来。
景遥望着枕头,内心抗拒,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有理有据地反问:“daddy不是说……在我还没有调解好自己的时候,不用的吗?”
他没提怕字,他知道徐牧择会不高兴,火上浇油的事,景遥不能再做了。
他的反问之于徐牧择来说非常轻巧地回击了过去,徐牧择说:“你能对我出尔反尔,我不能了?”
景遥无地自容,但肢体上未做出任何表示,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