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着,沉弥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回着回溯前的画面。
幻胧那一瞬间的神情——惊愕、错愕、甚至有几分真切的慌乱。
那不是装的。她看得出。
幻胧是真的意外。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爆炸又为什么还会发生?
难道另有一股力量在操控这一切?
还是说,那所谓的“命运”,根本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它想爆就爆,只是碍于世界的规则,不得不借由某个人的手,让这一切看似“合理”?
命运真是狡猾得像一个看不见的玩偶师,沉弥看似是穿行其中的自由人,可依然被束缚在这个规则里。
就算她回溯再多次,就算她拼尽全力偏离那条轨迹,命运也总能找到新的方式,把事件重新推出去。
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努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可上一次回溯,不就打破了这个“绝对”吗?她亲眼看见分针经过三十五也没有发生爆炸,她硬生生将时间往后延了五六分钟。
这说明,她的努力并非徒劳。她做的一切,真的改变了什么。
沉弥的心跳越来越快,胸腔里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她忽然有种近乎疯狂的念头——
如果找不到办法阻止爆炸,那她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
爆炸之前。
只要她不断回溯,只要她一次又一次地念出时间,就能让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爆炸的可能性,都被困在这同一个时间段里。
让那一刻永远不来。
让一切停在爆炸的前一秒。
哪怕这意味着她要不断地死去、不断地重复、不断地被撕碎……
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只要能让那场爆炸永远不响起——
那她也愿意。
沉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化妆台前。
“幻胧”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眸与记忆中不同,深邃、冷漠,仿佛穿透了时间的缝隙。沉弥心头一紧,幻胧的神情中闪过某种“知晓”的意味,像是在透过这具躯体,看向她。
可只是瞬间,那抹异样便无声地滑落,像风拂过镜面,不留痕迹。
她重新垂下目光,恢复成化妆台前那个神态自若的幻胧,纤指拨弄鬓发,神情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那一瞬,沉弥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看见的是幻胧——
还是命运的暗示。
她怔怔地望着对方,心底忽然泛起一种痛而清的明悟。
命运的枝桠需要被人延续,同样,也惧怕这枝桠生出新的走向。
或许,刚才幻胧的质问,并非出自她的意志——
而是命运借她之口,在警告那个正在撬动轨迹的“变量”。
所以……自己要这么做吗?
八点三十一分,五十五秒——
幻胧从台上下来,站在沉弥面前再度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小妹妹……你说你会保密,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
沉弥的心跳在胸腔里重重敲击,几乎盖过了外头的音乐。她抬起头,与幻胧对视。那一刻,她终于不再退缩。
“如果你不相信……”沉弥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可动摇,“如果这场爆炸无论如何都要发生——那就由我来执行吧。”
她的唇角微颤,呼吸短促,却依然把最后一句说完:“我来引爆,然后……永远消失。”
如果命运的枝干真的畏惧她会让枝桠生出异样的走向,那么她愿意就此放下所有可能,连同那唯一能回去的机会,一并舍弃——
她所求不多,只愿命运能网开一面,只求它让落叶归枝。
“好。”
恍惚之间,她仿佛听见了回应。
“将军,你回来?!”
青簇眼尖,一眼就看到那个提着行李、风尘仆仆走过观众席的身影。
景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抬手捋了捋跑散的长发,咬着头绳,将发束重新系起。动作之间带着久别归来的随意与一扫而空的疲惫。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沉弥没和你一块儿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