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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她的新郎[年代] 第22节(2 / 2)

姚春晓是一个非常有自我思想的小孩,她马上联系同班的伙伴联名写了信,这只小动物带给她们的欢乐,捉过多少只老鼠,和毒蛇大战了多少回合,甚至还找美术老师画了萤火虫的动物肖像,介绍了萤火虫的习性,一起寄给动物园。

冯月出在这其中负责更为关键的一步骤,就是以大人的身份讲清楚来龙去脉,以及询问有没有对于这种野生动物的妥善安置法。这对冯月出来说不是个简单事,这世界上的字儿太多了,她说是一套一套的,写就不行了,每天惆怅地翻着新华字典。

她打算定稿之后劳烦宋行简誊抄到信纸上,宋行简的字更体面。

主要是大人都太忙了,也不把小孩的事当事,也就只有冯月出会帮着做这些幼稚事情了。这阵子可不少人看冯月出笑话,说她天天学雷锋忘了祖宗功,有着陪着小孩瞎闹的劲儿不如炕上努努力。

冯月出烦得要死,她都说了是宋行简不行,结果那些人不听也不信,就得着她一人欺负。

也是,说宋行简不行那不就是说宋行简爹不行吗,冯月出今年第一次见到宋行简父亲了,当然不是见面,也不是照片,是电视上放的国庆阅兵,李姐倒是激动地一个劲儿拽她胳膊,其实就一干瘦佝偻的老头,窝在轮椅里,腿上还放着很厚的毯子。

宋行简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太奇怪了,不过冯月出也不是多有好奇心的人,他不说,那自然就是不想说,别人都不想说的事还好奇干嘛。

致省动物园负责同志,您好……

冯月出终于下笔,她紧紧皱着眉头,其实主要是询问这种动物可以个人收养吗,从小家养并且习性温顺,如果官方都说可以,那之后再有邻居提出异议就可以拿出来解释了。以及如果个人不能收养,那交给动物园需要什么手续,动物园又能保证什么样的生活条件呢……

“咳——”

很轻的一声咳嗽。

“烦不烦呐,没看我正忙着?”

却点燃了冯月出的烦躁,成年人晚上的轻咳很多时候都被赋予了其他意义。

冯月出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人,但当两人之间产生更亲密接触之后,不免偶尔会显出一些蛮横。

冯月出马上意识到了,很快产生一种愧疚,自己的事情做不好也不能怪宋行简,更何况宋行简还帮她来呢,找北京的朋友邮来很多本《大众电影》《现代服装》之类的杂志。

哎,但是冯月出觉得那些书上可参考的东西又有限,小城镇需要的刚刚好的时尚,大家都能接受的时尚,一挂到集市上路过的人都想掏钱包的时尚。

算了,冯月出把梳妆台上的书本册子都收好,又去外面洗净手,才钻到床上。

表面上似乎冯月出做什么都打扰不到宋行简,他就那样安静地垂着眼睛看手上的报纸,偶尔翻页也只是发出很轻的声响。

好奇怪,怎么能有人漂亮到这种份上,冯月出把眼神从宋行简的脸上往下移,连手都那么好看,手指那么长,那么白,椭圆剔透的指甲,凸起的青筋,增添了独特魅力的小伤口,整个人就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嘶,干什么。”

冯月出没忍住照着宋行简的胸膛捏了一把。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标准的跟服装厂广播站转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里面的声音一样标准。

就是这副假正经的模样,总让人有一种想把他搞得乱七八糟的冲动。

人都是视觉动物,宋行简的外貌,在他和冯月出日渐紧密的相处中,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

第27章可爱女人

北方的冬天总会刮风。

宋行简听到远处不知谁家的铁盆被大风推着走,蹭到水泥地上发出刺耳声音,又咚的一声撞到了柱子上,沿着台阶往下掉,最后倒扣在了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安静。

安静,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能是幻觉,他以前常会产生幻觉。

风总是无孔不入的,脸上是凉的,宋行简看到蜡烛芯儿在往西偏,照亮了冯月出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鼻梁上起了微小的皱纹,嘴唇上有一圈茸茸的细毛,在蜡烛底下才看得清。

甚至额头上还有一小片晶莹的汗珠,她不怕冷,但是怕冻着,意思是她的体质不怕冷,但时刻害怕寒冷的冬天把自己冻坏,于是早早就穿上了臃肿的棉衣棉裤,乍一看像蜗牛在驮着她的壳子走路。

这房子没有暖气,但是有炉子,冯月出毫不吝啬买煤,总是把炉子生得又旺火苗又高,屋里总是响着咕噜咕噜的烧水声,睡前也要压一层厚厚的细煤,早上起来还是暖的,烧水壶里的水也是热的,足够两个人洗漱。

但是炉子只管到卧室,书房没有,宋行简对外界的感知比较迟钝,像寒冷、疼痛,还有一些个人情绪,他总会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身体或者心理不适,从小就是他生活中的常态,时间久了,那些便成为他正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这对冯月出来说是大事,她不仅自己不能挨冻,也见不得宋行简受冻,甚至夸张到每天早上检查他有没有穿棉裤,还织了配套的围巾帽子耳包手套,考虑到宋行简的风格,冯月出选择了最无聊的深灰色,不长,也不臃肿,但是毛线是好毛线,保暖得很。

冯月出做这些事情时候也不是毫无怨言,她总会一边骂宋行简缺心眼儿,一边又见不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挨冻,她心底也平衡了,宋行简并不是毫无缺点的,他虽然超级聪明懂得多很会读书,工作上也做得好,但生活上是白痴,白痴到虐待自己,要是没有她,估计他活不到太老就会把自己虐待死掉。

还是平凡一点好,适度的平凡有利于身心健康,快乐自在。

冯月出又在心底美滋滋了,她既善于从别人的不幸中发现自己的优点,也善于从别人的幸福中发现自己的优点。

于是书房里便放着火盆,从灶膛里挑出来的木炭,烧得红彤彤旺旺的,冯月出偶尔会在里头埋个红薯土豆,屋里便有一种朴素的农作物的味道。

冯月出给自己织的是又厚又长的红围巾,别说整张脸了,就是整个脑袋都能埋进去,她兜里总是揣着一个输液瓶,里面装着热水,外面一层是冯月出用旧毛线织的围兜,这样不烫手又暖和,她像是在照顾一株珍贵植物一样在照顾自己。

宋行简抬起手,想摸一摸冯月出的脸,又怕吵醒她,桌上的烛台上正燃着一根生肖鸡的蜡烛,蜡油从红鸡冠子上往下流,挂到掺了硫磺粉的黄鸡爪子上,血红一片,鸡很快就没了形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廉价香料的气味,宋行简却觉得还可以接受。

这是冯月出的奖品,参加服装竞赛的奖品,三等奖,她在众多蜡烛套装里,比如西游记、米老鼠、二十四节气什么的里面,选了这套十二生肖的,她爱不释手,放在客厅里观赏了很久。今天才舍得点一支,是生肖鸡的,那里面她最不喜欢的一支,据说小时候村里一只大公鸡整天追着对着她屁股啄,那会儿她还穿开裆裤,有一天真给她啄了好大一口,现在还留一小块儿月牙形状的疤,宋行简每晚看到都忍不住把手指覆到上面。

但刚点没一会儿,她盯着摇摇晃晃的烛芯就睡着了。

冯月出最近学习很刻苦,但学的东西很杂,比如一些上海服装厂出版的剪裁书籍,一些中外电影画报研究色彩搭配,甚至缝纫机护理与维修她都看下去,还有民家老裁缝的绝活,以及什么绘画临摹练比例,总之能借到就看。

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她对于第一名十分不服,她和第一名的参赛作品都是红色毛呢大衣,在她看来她的版型更好更厚实用料还节俭,以及领子是可拆卸的,冬天头发油蹭上去脏了不用大面积洗,多方便。

但还是输给人家了,因为那个姑娘的纽扣做得更有巧思,玫瑰金的大扣,里面刻着芍药的暗纹,表面涂了很薄一层透明的东西,不知道是锡纸还是什么,阳光一照还散发出细微的亮晶。

就是那个之前在车间听邓丽君歌被车间主任训斥的小姑娘,一等奖的奖品是一把德国进口的裁缝剪刀呢,据说不论剪什么都丝滑得不可思议,就连以前做将校呢大衣的料子都能轻轻松松剪开。

虽然冯月出也很喜欢自己的十二生肖蜡烛吧,但是相比还是差一点,哎,那小姑娘就是特别爱读书爱学习,爱接受新事物,就是运气不太好,听说考了好几次大学都落榜了,这才来服装厂接她姐的班,她姐去南方打工了,听说混得可好了,净给她邮寄新鲜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