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点了下它的额头,矜傲地对它说:“听到了没有?她最喜欢的狗狗是我。”
“阿姐,我带你去看看我养的小马。”桑落满面春光,语气昂扬,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两人来到马厩,桑落打开其中一间隔栏,露出里面的一匹小马。
这是一只棕黑的小马,看体型大约已经两岁了,沈惊春看见这匹小马的背部还有一道形状像闪电的胎记。
桑落摸着马匹,骄傲地向她介绍:“我给它取名叫迅雷,等他长大后一定是最快的马!”
小马的胎记让沈惊春想起追风,她顺口问桑落:“追风也在马厩里吧?我想看看它。”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桑落语气惊诧的回答。
“我看见宋祈去找你,他没和你说吗?”桑落神情疑惑,“追风昨晚死了。”
沈惊春嘴巴微张,半晌才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当时沈惊春确实觉得宋祈的表现不对劲,只是她以为宋祈是故意装可怜博取自己的同情。
沈惊春忍不住自责,她匆匆和桑落告别,在桑落讶异的目光下离开。
沈惊春一路跑到宋祈的住宅才停下,她缓了缓呼吸,然后敲响了宋祈的房门:“阿祈,我能进来吗?”
房间内无人应答,沈惊春皱眉又问了一遍,宋祈依旧没有回复。
没有得到答复,她本不该推开门的,但沈惊春却推开了门。
屋内窗户紧闭,黑布被贴在窗户上,阻隔了日光。
人身处在这个房间只能感受到黑暗和寂静,沈惊春看见宋祈蜷缩在床塌上,他像沉入深海溺毙的人发不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淌着泪水。
“阿祈。”她思量了半晌才开口,尽量不刺激他,“追风毕竟是匹老马了。”
沈惊春说到一半不知道该再怎么开口了,凡人就像玻璃光彩却又脆弱,“死”一直是他们最忌讳害怕的事。
修士不一样,他们已经见惯了死亡,轻易便能从他人死亡的伤痛中走出。
她想得理所当然,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苗疆人并不能归算为凡人,他们是巫族,寿命比凡人长许多,也见惯了生死。
沈惊春和苗疆人相熟,他们将自己善的一面展现给她,令她忽略了他们恶的一面。
蛊术是危险邪恶的,他们用最纯真的邪恶去撕咬猎物,非族人的逝去于他们而言宛若蝼蚁被踩死,一匹马的死亡并不能值得他们流泪。
即便是,驯养二十年之久的马。
这是一出戏,一出和桑落串通好的戏。
宋祈双手捂着脸,手掌遮挡了他上扬的嘴角,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哽咽着开口:“姐姐,你能陪我会儿吗?”
“好。”沈惊春从未见过他这样,她不禁心里一揪,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软了口吻,不再和他保持距离。
宋祈放下双手,他枕在沈惊春的腿上,鸦羽般的睫毛半阖,泪珠沾在睫毛之上,宛如一颗颗露珠。
沈惊春手指轻柔地擦过他的眼尾,将泪痕抹去。
她恍惚地想起从前,那时宋祈生了病,她也是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姐姐,我们这样好像从前。”宋祈也与她的想法相重叠,他惘然地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好像回到了没有阿奴哥的时候。”
沈惊春有些无奈,他怎么还不死心?
沈惊春到底没再斥责,自己对他总存些放纵:“阿祈,就算没有阿奴,我也只当你是弟弟。”
宋祈不甘心,他幽怨道:“可是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嫁给我的。”
“你那时还小,我只不过是哄你。”
“哄我?可我当真了。”宋祈的目光即便在黑暗中也格外灼热,爱意宛如岩浆滚烫,“姐姐,我那时已经成年了。”
沈惊春哪里料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给自己挖了坑,那时候她对巫族了解不甚,只当宋祈是个孩子。
“姐姐,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宋祈抓住她愧疚的心理,他握住她的手腕,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语着蛊惑,“你听听我的心,它在为你而跳呢。”
怦,怦,怦。
每一声心跳都是祈求她多看他一眼,每一声心跳都是对她爱的诉说,每一声心跳都是在恳求她爱自己。
没有人能不为这份赤忱的爱意所动容,沈惊春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
但,动心和接受是两码事。
她会对宋祈动心,但她不会接受他。
沈惊春在这刻知晓了一切,她在宋祈茫然地注视下起身。
“姐姐?”
沈惊春背对着他,她侧过头,语气淡漠:“我不追究你算计我的这些事,但再有下次我不会再这样轻轻揭过。”
“姐姐!”宋祈惊慌失措地起身,他想要阻拦她离开,但沈惊春比他更快一步。
沈惊春在门外布下结界,任凭宋祈如何挣扎都打不开门。
宋祈的声音透过结界传出,带着哭腔:“姐姐,你做了什么?让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