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众人散尽。萧镶月斜倚在床头,骆孤云端着盅滋补药粥,一勺勺地吹凉了,小心地喂过去。卧室静谧无声,俩人都没有言语。
萧镶月对骆孤云的情绪最为敏感,咽下一口粥,探究地看着他:“云哥哥有心事么?”骆孤云面无表情,干脆答道:“没有。”又舀起一勺喂过去。萧镶月追问道:“云哥哥......不高兴么?”骆孤云不动声色:“没有。”他满脸狐疑:“云哥哥是在生月儿的气么?”骆孤云依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萧镶月急了,推开喂到嘴边的粥,坐起点身,不依道:“有......就是有!云哥哥就是在生月儿的气!”
骆孤云放下碗,沉下脸道:“月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把哥哥当外人,竟不对我掏真心!”萧镶月大急:“这…...这从何说起?月儿......何曾把云哥哥当外人?”骆孤云道:“刚刚哥哥明明心里有事,硬是和你说没有,月儿是何感受?”萧镶月道:“......就是抓心挠肝地着急,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了着落......”骆孤云道:“那这些年月儿在外面,痛苦难受的事只字不提。这几个月,更是没了音讯,你可知道哥哥有多着急?”萧镶月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骆孤云一脸严肃,继续道:“难道月儿以为瞒着藏着,自己憋着,哥哥就会宽心么?你我既为一体,难道不该幸福快乐一起品尝,痛苦悲伤一起分担么?”
萧镶月垂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月儿是......太在乎云哥哥了,月儿希望在云哥哥心里,是最美最好的,带给云哥哥的,都是幸福快乐......不自觉地就想把不好的东西藏起来......”抬起头直视着他,眼中已是蓄满泪水,哀求道:“月儿知错了,云哥哥别生气。其实......月儿痛苦难过的时候一想到云哥哥,就知道自己肯定能挺过去......”
骆孤云深怨萧镶月凡事自己憋着忍着的毛病。本是想狠狠心,给他点教训。见他这样,哪里还舍得。想着孙牧说的不可再忧思伤神,连忙将人搂住,一通温言安慰。萧镶月双手吊上他的脖子,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耳垂、眼睛、鼻子,裸露的每一寸肌肤上,温柔缱绻,竭尽所能,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骆孤云身上一阵燥热,咬咬牙,将人推开,义正辞严道:“孙大哥说了,月儿不可再辛苦劳累,一个月内,不准碰我。”又端起碗,舀起粥喂过去。
萧镶月凝视着他,眼底深情流转。轻叹道:“月儿是再也不想品尝离别之苦了......”骆孤云道:“那是自然,这辈子咱俩都不要再分开。”萧镶月想了想,道:“......月儿有个同学叫渡边进二,是日本有名的世家大族。他的父亲渡边太郎,三十年前同是查莱德先生的学生。父子俩人计划于四月中旬,在日本京都举办一场查莱德先生的纪念音乐会。月儿十分想去,又舍不得离开云哥哥......若是......云哥哥能陪同月儿一起前往就好了......”
骆孤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这就对了,月儿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合计,不比憋在心里好受些么?”扳着手指算道:“距四月的话还有三十多天,此去日本,轮船三四日可到......要不这样,如若月儿乖乖听话,好好顾惜身体,一月左右能恢复得差不多,哥哥便陪你走一遭,如何?”
萧镶月双眼放光,惊喜道:“真的?”骆孤云宠溺地看着他:“当然是真的!哥哥何时骗过你?......日本人在东北虎视眈眈,中日迟早会全面开战。哥哥干脆向中央申请,组织一个军事访问团。一来陪伴月儿,二来顺道探探小日本的虚实。”萧镶月欣喜道:“如此甚好,月儿再也不愿和云哥哥分开了!”又遗憾道:“只是姐姐便暂时不得见了......”
骆孤兰回家的事,骆孤云在信里告诉了萧镶月。他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云哥哥的姐姐,自然也是他的姐姐,打心眼里欢喜。一回来便问姐姐在哪里,迫不及待地想见面。骆孤兰过完春节就与夫婿回了安阳老家。骆孤云暗忖,幸好姐姐不在,以她对月儿的态度,若是冲突起来不免为难。想了想回道:“姐姐也希望看到月儿健健康康,见面的事情不急,先养好身体再说。”
接下来的时日,骆孤云把萧镶月千般小心地护着。众人得知他回来了,自是要来看望。为免月儿劳神,骆孤云规定,不管是谁,见面时间不得超过半小时。
见梅带着东东来公馆,说天年音乐学院已正式招生,想邀请萧镶月去学校出席开学典礼讲几句话,被骆孤云一口回绝。东东见着月儿叔叔,十分兴奋,缠着他要学吹笛,萧镶月刚想答应,骆孤云忙下逐客令:“月儿需要安心静养,见梅先带东东回去罢。”
卢汉坤和艾克也来探望,骆孤云如临大敌,反复交待,不可在月儿面前提起查莱德先生逝世的话题,以免引他伤感。
小煦两岁半了,长得胖嘟嘟的,煞是可爱,那日萧镶月刚想抱起孩子逗弄一翻,被他一把接过,紧张道:“这孩子有些沉,月儿别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