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右手,又刺了一针,“没感觉?”
这下换他紧张了,接连试了两次,李文静只是觉得有点麻,她不知道他说的“问题大了”到底是什么问题,看着他颤抖的手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关系的,这只手动不了,还有左手,干脆说得严重点,问你爸,还有我公司多要点赔偿金我就满意了。”
“silly。”他难得发回脾气,“我很担心你,不要说这种话。”
“对不起。”
李文静跟他道歉,他却生气不理她,站在她身前,给她检查夹板,解开又缠了一遍,李文静痛得脸上直冒汗水,“好痛啊,你是在公报私仇!”
“你也知道痛啊。”
话虽然凶巴巴的,可他擦去她脸上的汗水,手抚摸过她的脸颊,一股热热的感觉停在上面。
“起来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不然不放心。”
李文静两只手伤着,穿不上鞋,脚随意塞了进去,刚要起来,被顾维祎按住了。
“坐下。”
他单膝跪在李文静面前,给她穿鞋,他的手绕过脚腕,脚腕似乎也崴了,绑好了鞋带。
“抱歉,打扰你们了,在求婚吗?”
古斯塔夫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他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李文静觉得他脸皮上没有笑意,习惯性上扬的嘴角,一种礼貌性的职业敷衍,脸色比怀里抱的一大束白玫瑰还淡。
“就算在求婚,我得和文静单独说两句话。”他说着,把花塞到顾维祎面前。
顾维祎没接,瞪着古斯塔夫说:“你知道吗?你的工地受伤二十多个人,连我来得都比你早,你忙着去买花了吗?”
“我来给文静道歉,受伤工人都会转去蒙巴萨,你不用担心。”
顾维祎正要发脾气,李文静站起身,挡在他面前,温柔安慰道:“你先去开车吧,我得和古斯塔夫聊聊,工作上的事,你在这也听不懂。”
第37章最接近爱情的时刻
顾维祎瞪着古斯塔夫,李文静侧身推了推他,“你去开车吧,你爸又不会吃了我,怕什么?”
“他欺负你……”
“没有的事,”李文静打断了他,“公事公办,我们只是需要谈谈。”
“好吧,等你半小时。”
他收起看向古斯塔夫的目光,眼神又变得温柔起来。脸颊与她贴了贴,胡茬的触感停在她的脸上,痒痒地抚摸她的身体一样的感觉,一时分了神——在告诉她,她就是该走,跟他走,去哪里都可以,做一些疯狂出格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说许多无聊透顶的话,一切都发生地很快,她也感到疑惑,为什么今夜她会在此处,她是一棵坐标不定的浮萍,飘到哪里一向随缘……直到古斯塔夫扶她的手,将她叫了回来。
古斯塔夫和李文静走到走廊上,病房不够,几个工人靠在走廊上的长椅睡。天刚微微亮,李文静觉得身上疲倦得很,一直打哈欠,两只眼睛红红的装满了泪水,古斯塔夫对她道歉。
“如果在蒙巴萨,我会请你喝咖啡。”
“这里的人不需要咖啡,需要医院。”李文静说,“医院没建,建了油田。”
“有了油田,就有钱,才有医院。”
这些事皮埃尔早就和他私下解释过——能源公司在这块油田投入太多了,购地、安置、工人、机器,大大小小的开销,他们必须得开采,要盈利,要赚钱,这才是他们来非洲的目的。
李文静反问他:“这些钱给了谁?政府,官员,酋
长?有多少能到普通人手上?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就是来赚钱的,谁来非洲不是赚钱,难道是来做慈善吗……也有吧,像顾医生那样的。”
古斯塔夫冷冷望着她,“这些话是charles说的吗?”
“是,他说石油没给这里的人带来幸福,反而多了许多麻烦。为了钱,部落间大打出手,死了伤了许多人,你们无所谓,和政府、官员、几个酋长搞好关系,给些钱就打发了。”
“我想,这不是你的工作内容。”
“的确。”李文静说,“可是在你们的项目上,我对我的工作负责,早已经给你们提交了报告,可你们拖了这么久,还好没死人,不然你赔得起吗?”
“几万块就够了。”他的声音很平静,“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李文静叹了口气,“所以charles讨厌你,什么都明码标价,你不在乎我们死活,死人了也没关系,你心疼自己孩子,你的工人,也是别人的孩子,他们家人也会伤心。”
他顿了几秒,脸上爬上一丝愠色,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用一种更冷的、命令似的语气说:“这次事故的报告,由皮埃尔写,事故原因是地震,请你配合他。”
李文静被他气笑了,摇头笑了笑,“你不给我钱也好,叫我单位开除我也好,我会另写一份报告,写出真实的原因。”
“说实话,我欣赏你,可是不喜欢你。”他说。
“再见。”
谈不下去了,李文静直接与他道别,转身走了。
从乡村医院出来后,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朝阳红艳,这里的太阳总比她以前见过的大,刺穿淡紫色的雾气后逐渐耀眼,顾维祎开车过来,停在她面前。
那束白玫瑰静静在后座躺着,顾维祎注意到她在看花,问要不要把花丢掉。李文静说不用,花没有错。车开出了好一会,她望向荒原,远处是油田,工地依然工作,仿佛一条流动的河流。
“我有些后悔没接你的卡。”李文静歪头靠着窗户,一边眯着眼睛一边笑,“又和古斯塔夫吵架了,这回,我可能真要丢工作了。”
顾维祎没说话,静静听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