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换星移几度秋。
凌家就这么毫无水波的消失在了京中,甚至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凌姓,在宫里的那位也不知道如今还想不想得起从前的那位故人。
他又无话,清宁以为他睡着了,看过去却正好与他视线相撞。
他好像总在看着自己,细细想来,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看他都会被他抓个正着。
越清宁尴尬的抬手掩面咳了声。
雀铭见她如此,却以为她也染上了病,抬手便要触上她的额头。
清宁没想到他会伸手过来,动作极大的慌忙躲了下,他的指尖也在距她半寸时猛地停住,两人就这么眼对眼尴尬的僵在原地。
这手抬得太娴熟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僭越的伸了手,许是病中的高热烧得脑袋发昏,叫他连做事前想一想都困难,凡事都只凭着自己的本能由心去动。
这样下去小姐只怕是要更讨厌他的。
何况刚才就已经糊涂中环了她的腰,她现在怕是不止厌恶更加害怕他。
这可真是……年纪越大反倒越活回去,从前可不见他犯这么多次错!
他细细一想,这一切的错漏百出仿佛都是从那天开始,她的在意多了哪怕一分,他便要给她表演个丑相毕露……
两人目光相接,她的眼中满是躲闪往后退了一寸。
雀铭呆愣愣的将手转了个方向罩在自己面上,只见那通红的一张脸此刻快赶上天边绯霞。
明明是自己先抬的手,此刻却不敢瞧她。
不过见他局促,自己的那份不安反倒好了不少。
清宁松了口气站起来对他道。
“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快回屋子躺着吧!”
说着就要回去,雀铭突然在身后叫住她。
“大小姐,我还想问一件事!”
被他三番五次的扯住,越清宁也没了多少耐心,头也没回看着火光。
“什么?”
“小姐之前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写的……那是什么?”
因那一句话,他日日夜夜辗转苦思,却还是怎么都想不出,他想大小姐干脆给他个痛快,判了他这无期之刑。
越清宁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回身盯着他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雀铭本来没抱希望,但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看来是真的有那么一两句话。
“之前游湖小姐曾问我,可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到,不若告诉雀铭,好叫我从此刻开始记住。”
她顿时哑住,自己竟然还说过这话……
只是上一辈子写的时候和如今完全不是一个心境,那尘封的心思也不必再拿出来给人看。
她松下戒备,轻笑了声。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只是想起那夜本可以行个围炉煮茶,和滕姐姐对几句诗,想让你听听我新作的这句行不行?”
看眼前人似是有兴趣,越清宁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少人听过的诗,取其中两句念了出来。
“茶香夜煮苓泉活,琴思秋翻鹤帐清。”
半句都没能说完,这个平日里管马的突然笑了起来。
这般越清宁就明白过来,他确实懂得!不仅懂得更知道这一首是谁写的,可他是从哪里看的呢?
这首可不常见,诗也只能算得上平平,满京城都找不出几个看过这首的,他居然连这首都知道?
这人真是深不可测!早知道他不简单,却不知他在马夫这层身份的隐藏下做了多少事。不过如此倒是解释了她前世的疑惑,毕竟也不是什么人攀上权贵都能做官,不识字的可求路无门。
看她左思右想的又在琢磨,雀铭好不容易收回了这笑意。
其实,关于诗词类的书大都是她看剩下的,老师时常从她那里拿些书来给他,要他文德兼备不可偏颇。
那时候他常常捧着她的书,躲在桌下罩一席被子挡住烛光,悄悄的看她在书上留下的三两句注释。
注释写的极妙,寥寥两句,连字与情都囊括在其中。
他常看着看着就跑到了她的思绪里去,时间久了也将她的喜恶品评学到了些,算起来她应该称得上他的半个老师才对。
这样想着却不能说出来,他抬起眼无奈的赞了句。
“雀铭觉得大小姐写得极好!”
倒是也没撒谎,她自己写的东西确实是极好!
听他这样装模作样,清宁心里更犯嘀咕。
他明明知道却不承认,反倒是这么明显的叫她看出来,到底在打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