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我将他绑了!”以防那副将再生事端,郑八三两步上前抢先将他摁在了地上。
“郑,郑统领……这——”四下无人动弹,一个小士兵模样的青年人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怎么,我的话也不管用了?”郑八其实是能想来他们要说些什么的,只是有些话呢,他们靖国军内传传也就罢了……
可如今是面对亓辛,这可是,自家七爷发了话要保下的人,再加上自己此前与小九的交情,公事归公事,身为友人,郑八也不希望那些闲言碎语真的影响了她。
毕竟是沈雩带出来的兵,郑八有些行事作风像极了他,主打一个光明磊落,痛恨那些背地里阴暗爬行嚼人舌根的无耻之徒,可,靖国军这些个自己兄弟,初心倒也都是为了老国公鸣不平,只是不清楚这位副将的另副面孔罢了。
虽说四下仍旧有些欲言又止,可碍于郑八的威慑力,他们即便是心有不甘,倒也不得不从。
亓辛缓缓扔掉了带着自己残血的刀刃,巨大的惶惧让她未曾留意到那被自己血液锈蚀的侧刃。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那满身是血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好似一叶无依之扁舟,在幻海里飘飖沉浮。
郑八见状赶忙来扶,亓辛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紧接着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郑八急匆匆地跟上来,试图要拦下她:“殿下,殿下,您这般带着伤,是要上哪里去?”
“上哪里去?”亓辛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继而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道,“本公主的去处,与郑统领又有何干?”
亓辛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悄然愈合,虽说不知是为何,可那疼痛也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她着实是不想再多废口舌。
亓辛继续闷着头向前走着,倏尔不知撞着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去摸额角的伤处,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似的。
“小九,小九,你怎么样?”沈雩神色匆匆,瞧着亓辛这四处磕碰出的血痕,只觉目光一刺,“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郑八赶忙抱拳道:“是属下的失察,让步兵营副将伤了殿下,还望七爷恕罪!”
亓辛这才发觉,沈雩也是全副武装,方才撞着的就是他瘊子甲胸前的寒铁加固层。
亓辛很少见着他这般戎装束发的样子,反而是总见着他一副病弱公子的风流像,因而时常忽略他这么一层大帅的身份,即便是时常也会将“沈帅”这称呼挂在嘴边,可内心里却未曾觉着如今这般生疏。
细细想来,自己先前寻他,是依托着母命而对他充满了
好奇,而后来不知何时起,内心里却多少有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该不会就是——喜欢?
可现下……
即便沈雩他本人当真对自己珍而重之,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前尘旧怨呢?
靖国军对亓家,继而映射到自己身上的态度,绝不是一朝一夕间形成的。而沈雩并未加以遏止,是不是说明,他就算再怎么装,也无法掩盖内心深处就是怀疑父皇、怨怼整个亓族皇室呢?
亓辛双眼无神地扬了下唇角,缓缓地挪开沈雩锢自己肩侧的手,一言不发地向营外走去,她仿佛已然不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那种自己曾经所坚持的一切都了无意义的感觉,就好似是竹篮打水,全然落了空。
她觉着自己真是个笑话!
其实,原本她并不很在意这件事,或者说,她选择性地忽略这个问题。
亓辛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沈雩的情感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直至一点一点,深入骨髓……
而她自己,又在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份微妙的情感,因为她不清楚,沈雩对自己的好,到底是因为母亲,还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亦或是仅仅因为——自己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