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辛见着这把熟悉的弯弓,不料他真就将其带了来,她柳眉微舒,悠悠然问道:
“沈大帅坐拥宁北三大营,怎么就空拿了副弓回都,箭呢?”
沈雩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瞧着你连师父都不认了,以为你一同这弓箭也不再想要了呢?”
亓辛才不吃他这一套,随口问道:“那你还将这弯弓随身携带?”
沈雩:“以防某人哪日后悔,想要讨要回来,我这不得时刻候着嘛!”
亓辛反将他一军:“所以,箭呢?”
沈雩耐心地接招应着:
“还在铸着呢。霜降不是回来了吗?她现下接管了谷一票号。军中耗须银两颇多,而圣上划拨的军款,一直以来,杯水车薪。因而这个谷一票号票号,不仅是为了周转银两,更是为了寻一隐蔽处铸就箭矢、兵戈、瘊子甲等军用之物。”
“嘶,国公爷可真是对我坦诚以待呢,就不怕,我一并告发于父皇?”亓辛倒抽了口凉气,而后假意威胁道,“就凭你在天子脚下,豢养私兵,私铸兵器,够你诛九族的了。”
沈雩:“你不会的。且不说世人本就知悉靖国军的存在,只是对于内幕,知之几成的问题,小九此前见得宁北三大营实况,却对陛下有所隐瞒。国葬祭仪,小九得知我亡讯,冒着优零血者身份暴露的风险,也要一探究竟,可见,沈某在小九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沈雩言语之时,视线钉死在她身上,不愿漏掉她神情的一丝松动。
“你就非得让我点破,是吗?”亓辛隐忍至极,不愿再与他周旋下去,便孤注一掷,和盘托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
“国公爷实则效忠的,并非当今陛下,而是——我母后。对吧?又或者说,你为报还母后恩情只是个幌子,实则是与母后达成了某种协议,对吧。老国公不明战死,你从未停歇过怀疑其中缘由,只是情势所迫,你不得不先妥协,从而与虎谋皮,伺机而动。”
亓辛从那生漆灯挂椅上起身,绕道他面前来,撑在他两侧的扶手上,继而道:
“因而你不惜借月国来犯,惹得父皇焦头烂额,从而趁机逼问父皇,如若印实自己所想,你便可兵不血刃、为父报仇。可此时,宁北四起留言让你得知晟都已然从内里溃烂,有人早已勾结月国。这局势陡然出乎你预料,你断不会让老国公毕生心血付之东流,因而应了父皇让你忍辱负重、虎穴得子之令。”
亓辛瞧着虽是他神色如常,阔袖下的拳头却是紧了一紧,她唇角浅浅扬了扬,紧接着徐徐起身,不等他应答,便顺了下去:
“血丸试验,确让你身负重伤,可你仍旧忆起了与我母后的约定,恰父皇有意让我入局,你便顺水推舟
救了我。一来,将我这个优零血者把持在手,于多方势力皆可形成抗衡。二来,父皇膝下并无皇子,故而迟迟尚未立储,而我是嫡长女,如若与我相处融洽,他日亦可顺理成章助我登基,以查清当年真相,好让老国公冤魂安息。我所言,可有一字缺漏?”
沈雩原本泰然自若的神色再也僵持不住,他舒坦的眉宇之间拧起了褶皱,眸色忽明忽暗,好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而后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猛然起身,望进她的眼眸,欲从中寻得一丝一毫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
可终究是,又一次扑了空。
他唏嘘不已地开口:“小九言尽于此,我无话可说。可即便你周遭所有人都对你有所图谋,可这其中不乏的真心,你也皆要视而不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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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沈雩表面:不爱就不爱了呗,这没什么,好男儿……
沈雩内心:[可怜][裂开][可怜]
第19章引线
“真心?”亓辛好似听得天方夜谭,骤而抚掌大笑,“哈哈哈,你沈雩也配跟我提真心?还是说,你觉着我父皇母后,待我是——真心?”
“小九,你别这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知晓,如若你一无所知,我照样可以护好你的。你我相识以来,我说过的所有话,或许有所隐瞒,可从未欺你诓你。小九,你可否再信我一次?”沈雩瞧着她打了个趔趄,想要伸手去扶,然她却自己堪堪稳住了身型,而她再次抬眼之时,已是满目怆痛。
亓辛不愿与他再作无谓的争执,她背过身来,兀自调适了许久,这才平稳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你我现下休戚与共,我有何他选?只是,你莫要再提及一些无稽之谈了。正巧,现下我便有一事不解——你我同为血丸试验亲历者,为何你的武功还在,而我的便是彻底废掉了。”
沈雩用指节蹭了蹭下唇,思忖良久后,沉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