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前,她收到寄件已送达驿站的提示,因此从那时她就一直等着任漪签收的信息。
终于,夏存在某个瞬间从座位上跳下来,holmes先是一惊,然后起身跟着她走动,她取下包架上那只大容量的拼布包,又将桌上那只空的玻璃罐塞进去,挎到肩上离开卧室。
明亮的客厅内,夏蓝正窝在沙发上工作,见夏存径直向外冲,一声没吭。等门再次被关上,她才对着冲着门摇尾巴的福尔摩斯揶揄道:“怎么啦小朋友,她不理你哦?”
holmes回头看她,歪了歪脑袋,然后才跑向沙发边上,依偎到地毯上。
养只狗其实也挺好的。夏蓝突发奇想。
从某种意义上讲,夏存其实更像一只狗,但是她创作那部漫画作品的契机是因为任漪的一个比喻。
那时姐姐已经离世,她还在念大学,她上学的时候夏存都暂住在韩馥那儿,直到放暑假她才接夏存回家。她知道韩馥照看水果店的同时还要照看两个小孩很辛苦,所以主动提出让任漪来家里住一个暑假,她知道以韩馥的“偏心”程度,任漪会受许多委屈,她希望任漪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人好累的,不要太辛苦。
一次,她拉着两个小孩儿去游乐园,在甜品站时她们看见了一只黑猫经过,任漪突然说夏存很像它,夏存吃着甜筒恍若未闻,倒是她问任漪为什么,彼时任漪的语言体系还不够丰富,是夏蓝在不断追问后完善了那条属于任漪的观点。
在任漪眼中,夏存像只抽象的猫,一只时隐时现,仿佛在被风吹,又仿佛在被火燎的抽象的猫。
那之后不久,夏存在一个雨天失踪了。
她在夜里找到她,那条长漫画以及她第一部作品的灵感也应运而生,之后她就莫名其妙违背了一开始的职业规划路径。事实上,这对大多数人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一桩幸运事,毕竟,她毕业多年从没有上过班这点已经击败95%同龄人。
只不过创作的日子也同样暗无天日啊,夏蓝想着,丢开生产力工具,一把搂起holmes怒搓一阵。
而另一头,夏存已经一路跑到了任漪家。
她敲响房门,门很快被打开。
任漪这天穿着件深灰色做旧滚t和一条同色系七分工装裤,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酷,加上她黑着脸,就更酷了。很难想象她会用一只比格犬当头像,因为她看起来像是会用上世纪摇滚明星的照片做头像的人。
她看了看夏存,转身进屋,等夏存轻车熟路地跟进来,她才额角跳了跳,忍不住开口说话:“关门。”
夏存总是不关门,总觉得身后不会有危险跟来似的。
“噢。”
她回头关上门,然后默不作声跟着任漪去她的房间。
比起夏存的面包房式的温馨居室,任漪的卧室没有太多东西,只有角落里有架鼓,然后就是床和书桌。夏存进屋后下意识看向任漪的书桌,整整齐齐,唯独一只快递盒放在桌面显得有些凌乱。
任漪默不作声坐到书桌前的座位上,也不招呼夏存坐下,自顾自地看快递盒里的贝壳。
夏存走到她边上,从鼓囊囊的布包里掏出只空玻璃罐,罐底在桌面上磕出声钝响,然后是她认真的声音:“用这只罐子装起来会很好看。”
夏存是在任漪确认签收快递后才忽然重燃了一种信心,是那天她在收到一罐贝壳时产生的那种信心。二者唯一不同的是,她在快递站打包的贝壳没有好看的玻璃罐,于是她带上了这只罐子,好像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
任漪对着纸盒里有些发臭的贝壳看了看,再看看那只明亮又沉甸甸的的罐子,忍不住无语。
干嘛,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和她生气啊?早干嘛去了,居然一句话不和她说,她在害怕什么啊?任漪一连串的疑问没有问出来,直到夏存再次主动开口问她。
“你还在生气吗?”听起来像是在验证什么。
“你以为你给我寄的金子啊?”
“贝壳以前也是钱。”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21世纪。”任漪一边说一边捡起颗粉红色贝壳,终于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生气呢。”
“你没有和我说话。”
所以她知道她在跟她生气。
任漪听了这话,本来有些松动的态度又生硬几分,还有些许烦躁。夏存总是这样,她不跟她说话,她就不会主动来找她。
三年前的那个暑假也是一样,那一次的冷战最后也是她主动和夏存破冰的,因为她发现这家伙甚至连解释都不会。如果不是乐队里的贝斯手姐姐告诉她夏存会那样做是因为听见了那个美少年leader在背后说她坏话,她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这家伙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