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据实以告:“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和戏曲相关的。”
她之前撒谎了,不过现在反正都被发现了,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你!!!”陶冠泽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因巨大的力道“刺啦”一声被带倒。
他浑身哆嗦,脸色由红转白,指着陶华的手抖个不停:“我供你读大学,现在跟我说你要去当戏子?!你还学会骗家里了?你……你简直不知所谓!鬼迷心窍!”
他气得眼前发黑,顺手抄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朝陶华打过去。
“爸!!”
“别动手!”
陶振和陶忠同时扑上去。
陶忠死死抱住父亲的后腰,陶振则冒险抓住他的手腕,两人合力才将鸡毛掸子夺了下来。
“打!你让他打!”陶华倔强地昂着头,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打死我我也要说!我就是喜欢唱戏!我站在台上才觉得我是活着的!”
陈逸凝把情绪激动的陶华往后拽,试图拉开父女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心疼地看着女儿,又气又急:“都给我坐下,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要是想不明白,就别想出这个门!”盛怒之下,陶冠泽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
他把陶华反锁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然后搬了家里那把最沉实的榆木椅子,像个门神一样坐在房门口,寸步不离。
甚至自己破天荒地给学校打电话请了假,说是这几天都不能去上班了,势必要和陶华斗争到底。
如此,僵持了一整天,两个人午饭、晚饭都没吃。
陈逸凝心疼老公和女儿,端了两碗热汤面过来:“老陶,你多少吃点儿,也把门打开,让孩子也吃点热乎的,这都一天了,总不能饿着吧。”
陶冠泽梗着脖子,双手抱胸:“她不是有本事吗?不是要靠唱戏吃饭吗?那就饿着!饿她几顿,看她还唱不唱得出来!我看她就是吃饱了撑的,才想这些歪门邪道!”
陈逸凝更气了,她把一碗面放在餐桌上,一碗自己端着,走过去抬脚踢了踢陶冠泽坐着的椅子:“你给我起来,你不吃可以,我不能让我闺女饿着!听见没?”
妻子是真发火还是跟他闹着玩,陶冠泽还是能分清的,毕竟两人一起过了半辈子了。
他看了看陈逸凝通红的眼眶,又听着门内死一般的寂静,终究还是心软地挪开了椅子。
陈逸凝赶紧端着面,开门进去。
房间里,陶华抱膝坐在床沿,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倔强如初。
陈逸凝把面碗塞到她手里,劝道:“听话,先吃点东西。你爸是气糊涂了,才把你关起来,可他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你从小成绩就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多少人羡慕?这眼看毕业了,能找个体面稳定的工作,却要中途转去唱戏……”
“唱戏能有什么前途?那是旧社会的玩意儿,能当饭吃吗?爸妈是怕你走错路,将来后悔啊!”她语速又快又急,像要把所有的担忧和期望都倒出来。
陶华捧着碗,氤氲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她是固执地摇摇头:“妈,我知道你们的苦心。可我好不容易找到我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在台上唱的时候,心里是亮的,是热的。我喜欢那个感觉。”
陈逸凝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光,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神采,一时语塞,只能重重叹口气:“唉……先……先不说了,吃饭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陶冠泽阴阳怪气的声音:“有骨气就别吃家里的一粒米,自己靠唱戏挣去!”
陶华的火“噌”得又蹿了上来,她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对着门外大喊:“不吃就不吃!饿不死我!”
她转身扑回床上,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像个密不透风的茧。
棉被隔绝了光线,黑暗中,委屈、愤怒和不被理解的孤勇交织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陶冠泽这一嗓子,瞬间将陈逸凝所有的努力都炸得粉碎。
“你!你……”陈逸凝心口一阵阵发紧,话都说不利索了,只狠狠剜了陶冠泽一眼。
她轻轻拍着那隆起的被子:“听妈的话,别理你爸那混账东西。起来,把面吃了,啊?身体是自己的……”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妈,你走吧。我不吃”
“这孩子……”陈逸凝知道现在说什么陶华都听不进去了。
她叹了口气,将那碗面轻轻往床头柜里面推了推,尽量让它离女儿近一点。
“面就给你放这儿了。你想通了,就吃一口,趁热吃,啊。”陈逸凝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掩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