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宁没听见他说话,于是又说:“是不是商聿行还不肯原谅我?杨叔叔,你帮帮我嘛,他今晚会去哪里?我可以去堵他吗?”
商聿行闭上眼,脑袋微微往后靠,轻启薄唇:“是我,以宁。”
舒以宁的语气肉耳可闻地更加兴奋了,甚至可以用雀跃来形容:“商聿行!”
商聿行:“嗯。”
舒以宁逮住机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先是吹了一阵彩虹屁,再然后又讲到最近路过曾经与他一起去过的哪里哪里,最后还带上委屈巴巴的语气央求他:“你能不能别再生我气了,商聿行。”
商聿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问她:“商……我父亲没有找你?”
舒以宁没想瞒他,坦陈道:“找我了啊,咦,原来你知道这件事啊。你父亲看起来很有距离感,没想到聊起天来,还挺平易近人的。他还和我们抱怨了呢,抱怨你妈妈跑去北京参加有肖寂在场的活动,cartier的那个晚宴,哈哈哈哈。”
“你们?”
“是呀,我和夏夏。”
商聿行低头捏了捏眉骨,抽丝剥茧,很快就梳理清了来龙去脉。他对司机说:“掉头回古北。”
下一秒,他又改了主意:“不用掉头了。”
电话还没挂,他问舒以宁:“你在哪里?”
司机看了一眼中央后视镜,男人阖眸靠在椅背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正轻揉着额角。车窗外路灯已经亮起,男人英俊的面孔在晦明晦暗的灯光中被勾勒出几分孤寂。
电话另一头舒以宁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商聿行没睁眼,对司机报出地点:“去西岸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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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商聿行轻车熟路地走进展览馆二楼。
舒以宁正在与工作人员沟通场地布置,从已经摆上的元素以及留出的画框中可以窥见这次是个山河主题展。
舒以宁频频往楼梯口的方向望,又一次望过来时,恰好与走近的商聿行四目交汇。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大了,对着旁边人说了句“抱歉,失陪”,就朝他奔来。
“商聿行,你还真的来找我了。”舒以宁踩着高跟鞋小跑到他跟前站定,忍不住弯了弯眼。
商聿行彻夜未睡,又情绪起伏波动过大、砸东西的体力消耗也不小,因此,这张总是冷静自持的精神面孔上难掩倦容。
平添两分散漫,又在见到她无恙后,多了两分松弛。
不像执掌偌大一个集团的正经总裁,倒像个在外面浪了一夜的浪荡公子哥。
“你……刚出差回来吗?还没倒时差,一落地就来找我了?”舒以宁仰着脸,乌黑明澈的双眸饱含期待地望着他。
这双眼仿佛在问他——
商聿行,你是不是终于愿意原谅我了?
这就是舒以宁。
她明明知道,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以这样一种不修边幅的姿态,就足以证明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哪怕她只以为他是刚下飞机。
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但她偏偏要假装成你还不肯原谅她,偏偏要来获得你一个说出口的、明明白白的答案。用祈求的下位者姿态,掌控这段她可以收放自如的感情。
这一刻,商聿行甚至开始理解商砚廷曾经告诉他的那句——在我和你母亲的关系里,你母亲才是猎人。
商聿行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舒以宁一愣,显然没料到他怎么突然就又要走了。
商聿行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她一个怔忪的工夫,他已经走到了下去的楼梯上。
舒以宁连忙追上去,压着嗓音喊住他:“商聿行!”美术馆内不能大喊大叫,哪怕现在是闭馆时间,她的修养也不允许她发出太大的声响来。
于是,只好在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颇有些急切的怒意。
搁以往,舒以宁很清楚一个男人在明显没有休息好的时候匆匆赶来见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她也笃定自己能有这样的魅力,让一个受了她情伤的男人为她回头。
但他不按常理出牌,她顿时又不确定了。
商聿行停住脚步,微微往后侧了下脸。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流畅,优越轮廓中高挺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一览无余。
是一副很符合他人设的清冷冰山模样。
禁欲,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人能比舒以宁更清楚,这张俊美不可方物的脸在染上两分情欲时,是多么的诱人深入,多么的令人不可自拔。
舒以宁抿了抿唇,挽留道:“商聿行,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
闻言,商聿行的侧脸又转过来了一点,抬眸看着她:“有事在身,我明天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