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隋朱语气和颜悦色,手掌却已经攔住隋和光,把他引向另一条去路。
他人多势众,隋和光被一群人簇拥,只能上車。
两人没有同車。隋朱的防弹轿車在前引路,隋和光则被“请”入后方一辆黑色轿車,由两名贴身亲信一左一右严密看守。
车在街道缓慢行驶。
前面的防弹车还没有进到主街,就遇到了两个巡捕攔路:“出了爆炸的大案,现在谁急着走,谁就是嫌疑人!”
司机开窗交涉,警察却朝他诡异地笑笑。
他往车窗里扔了一样东西,然后,快速避开。
袖珍手雷。
一声巨響,后方车辆里的人眼睁睁看着前车在被火光吞噬,车门弹开,前座的职员冲出,要去保护处长;后座的看守者仍不忘按住隋和光。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什么东西砸在车背上,传出闷響……
紧接着便是拉环扯开的细微锐响:“呲——!”
军情处的人受过军事训练,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职员脸色骤变,求生本能压倒一切,他立刻冲出车外,还想拽住隋和光,但只拽到一团空气。
他顾不上去找隋和光——什么任务都比不上保命要紧!
连滚带爬扑出数米,可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只有呛人的白烟弥漫街道。
烟雾稍散,隋和光早已不见踪影。
……
“跟丢了?”
“处长恕罪,对面应该是买通了巡捕,设了假路障拦车。连续出了两场爆炸,租界警察把街道封死了,谁也不许出……”
隋朱多疑,知道隋和光准备了杀手,根本没上车,就等着欣赏隋和光的手段。
结果出了爆炸案,他被暂时困在这条街,手下全来关心他了,没几个人去盯隋和光。
但隋和光现在跑了又怎样?只要他还在北平城,就逃不开军情处的眼線……
等一等。
隋朱的笑固定在脸上。谁说隋和光一定会留在北平?
是,隋和光现在是司长、会长、行长,可他真会被这些名头绊住脚?
跟租界交涉完,已经过了半小时,隋朱出了街道,一名职员等候多时,跑过来汇报:“剛查到!和您想的一样,隋和光买了今晚的火车票,目的地是金陵!”
隋朱之前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以己度人,以为隋和光最想做的是杀他,所以不会離开。
但隋和光的根本目的是逃跑。
狙击手、爆炸、路障,都是隋和光放的烟雾弹,把隋朱和隋朱的人引开……那车票呢?
隋朱问:“最近英国人是不是有一批船出海?”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味和煤烟,吹拂着码头密集的人群。
隋和光压低帽檐,身上换了一套不起眼的灰西装,混迹于往来的人群中。连日来如影随形的窥视感终于消散。
隋和光定的计划会简单。
既然摆脱不了隋朱,不如主动邀请。
第一步,引蛇出洞,答应与隋朱在租界餐厅见面,确定他行踪;第二步製造混乱,让租界警方介入,牵制隋朱的人手。
第三步,金蝉脱壳。
烟雾弹触发,隋和光按规划好的路线脱身。
陆路不能走,怕撞上南方军,更怕遇上土匪;机场封锁,航线全断,连政府大人物都要拿钱开路登记报备。那就只剩水路了。
随着人流走向那艘悬挂英国国旗的“星旅号”货轮,舷梯已近在眼前——
哨声尖锐悠长,一队警察与便衣特务疾步涌入码头,为首者扬手高喊:“紧急公务!安全检查!所有船舶即刻停航!”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所有出港舷梯被强行撤收,人员下船,乘客和工人被围堵在岸口,人声、骂声、汽笛声乱成一片。军警朝天开枪,暂时压住人群。
他们拿着登船名单,开始逐一核对身份。
隋和光这张船票是用别人的名字买的,事出紧急,他也没有造假身份。
——是隋朱。
隋和光沉沉吐出一口郁气。隋朱比他想的更聪明,也更执拗疯狂。
李崇走前给隋和光留了几十号人,但隋和光私心不想李家人跟隋朱对上,毕竟隋朱还是南方政府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