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血红光点在眼前一闪而逝,似乎撞入了眉心,在他额中消融。犹如一滴血液入水,一阵炽热后便再无动静。
叶霁抚了抚前额,心中一阵惊疑。不敢再疏忽,两手执剑,对着魅妖和他身后的山洞,巨斧劈山一样斩了下去。
刺目灵光如银瓶乍破,眼前的场景如布帛般被划得四分五裂。
刹那间,漫天桃红雨喷薄而出,几乎将他吞没。叶霁像是被大浪拍在身上,脚下土地竟然消失,猛地朝前坠落。
这一坠,天地倒转。
山洞,魅妖,少年全都不见了踪影。叶霁依然站在芳菲谷的落红里,眼前一颗苍天花树,雨一样的花瓣落成一个小山丘。
那花丘似乎有生命,窸窸窣窣、微微起伏,不断有花瓣飘旋堆积其上,又纷纷滚落下去。
叶霁眼皮一跳,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一跃向前,在花丘中一阵摸索,将里面埋着的人拽了出来。
“沉璧!!”
李沉璧的长发里尽是花瓣,凝脂般的面颊泛起异样潮红。
叶霁心急如焚地将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渡入灵力,切声呼唤:“沉璧,沉璧,醒醒!”
听到他的声音,李沉璧身躯一抖,眼睛还闭着,嘴唇已经凑了上来。
叶霁哭笑不得,将手心覆在他嘴唇上挡着,连声切问:“沉璧,你现在觉得如何?哪里不舒服?受伤了么?”
李沉璧伸出舌尖,如小狗般在他掌心舔了舔。凤眸睁开一线,像是看梦中人一样盯着他,眼底一片迷茫大雾。
“师兄来了。”叶霁抚摸了一下他滚烫的额头,安抚道,“别怕。”
见李沉璧这副可怜模样,也不知在花瓣中埋了多久。叶霁咬咬牙,轻声问道:“沉璧,那畜生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李沉璧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一幅听不懂的样子,叶霁想训他也无从开口,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检查,将视线下移。
许是受到芳菲瘴的影响,又或许是心障难消,解他衣物时,叶霁竟有些紧张,一时半会竟寻不到他衣带在何处打结。
刚胡乱摸索几下,李沉璧就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似恼非恼地瞪了他一眼。
他那一霎时的眼神,复杂万分,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又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依恋与包容。
叶霁看得微微一愣。
但只一瞬,李沉璧又重新恢复了迷迷瞪瞪的模样,闭眼错开了目光。
他吐出一口炽热的呼吸,双睫已蒙上湿意,声音十分沙哑:“师兄,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叶霁脱下外袍将他草草一裹,扛起他手臂放在肩上,就要将他背起,“小混账,回去再和你计较。”
不料他这一扛,李沉璧竟不借力,如一摊烂泥似的重新滑落进了花堆中。
叶霁只好再次将他捞起,想将他打横抱住,李沉璧却扑腾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在一边缩成一团。
“师兄别管我了,”李沉璧的嗓音中,藏着丝丝自暴自弃的哽咽,“就让我待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别说胡话。”叶霁皱着眉将他的脸从一堆花瓣中剥出来,捧着他的脑袋,轻轻摇晃,“沉璧,看着我,看着师兄。”
李沉璧一扭头挣脱了他双手,身体往下一扑,又把自己埋了起来。
“上一次我冒犯师兄,师兄一定恨死我了。”李沉璧的声音从花瓣下传来,断断续续犹如隔着一层纱雾,“师兄,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再不走,就要更加恨我了……求求你师兄……”
叶霁心中一痛,把他拧出来喝斥:“李沉璧,你需得振作起精神,在这幻境里沉溺越久,意志就会被消磨得更厉害。把眼睛睁开!”
但任由他怎么拍打面颊,按揉眉心,李沉璧始终不肯睁眼,不断躲着他的手。
到最后,竟啜泣一声,将他用力一推,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跑。
叶霁被他一把推倒在花瓣中,甜腻的气息灌入鼻腔,堪比闷头灌了一整坛酣春酒,头昏脑胀。
叶霁甩了甩脑袋,一个箭步追上李沉璧,将他重重按在了树干上。
他自己也是头重脚轻,一连念了几遍清心咒,才稳住心神:“芳菲瘴令你产生了心魔,是不是?”
李沉璧鼻间急促抽气,闭着眼,点了点头。
“我见过被心魔影响的人。”叶霁缓缓道,“让你沉溺在重重幻象中难以自拔,这就是魅妖对付人的手段。你怕自己一睁眼,那些令你高兴、愉悦的幻像就会消失,可是沉璧,师兄不信你会这么软弱。”
“把眼睛睁开,师兄带你回家。”叶霁道,“挺过了这一次,你之前的种种任性胡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李沉璧出神了片刻,仍是垂头咬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发丝凌乱地扫在叶霁脸上。
叶霁忽地有些烦了,一把揪住他额前长发,不准他再动弹,就要去拨开那绯红的眼皮。
“不……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