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清想了想,将腰间收钱的钱袋子解下,早上开张不久,袋子里只有一百多不到两百文钱,赵景清递给李长菊,“这些你先拿着,应该够抓两幅药,爹的药不能断。”
李长菊牢牢抓住,听着钱袋子里叮铃哐啷响,嘴角险些抑制不住上扬,她强忍着道:“成,我先去给你爹抓药,你……你尽快抽空回家看看你爹,你爹最惦记你了。”
“好。”赵景清一口应下,送走李长菊。
赵景清扭头和林翠娥对视一眼,“娘,摊子您守着,我回去筹钱。”
林翠娥点点头,“成。”
耽误别人时间了,赵景清又同买豆腐的人道歉。
买豆腐的客人里有熟客,皆道没关系,让他快去处理。
赵景清解下栓在一旁的驴车,驾车往小罗湾赶,驴子跑得快,很快出了镇子。
顶着烈日,赵景清心里五味杂陈。
血缘斩不断,孺慕情深,赵四是他爹,对他生气、失望、心凉,但赵四始终是他爹。
心底深处仍对父亲抱有隐隐的期待。
拧巴又纠结。
赵四病重的消息突如其来,赵景清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慌乱,到底这半年来经历的事多了,心里更有底气,让赵景清可以更快冷静下来应对。现在回想,赵景清隐隐觉得奇怪,李长菊咋会找豆腐摊来?还当着恁多人的面哭诉,要钱不该找上门要吗?
驴车抵达小罗湾,恰巧袁牧送货回来,路上遇见。
“咋恁早回来了?”袁牧感到意外,扬声询问,等离得近了,只见赵景清脸色不对,袁牧停下驴车,走到赵景清身前问,“咋了,发生了啥事?”
赵景清将李长菊找来说赵四病重的事告知袁牧,“爹生病我……我有点担心,想回去看看,但姨娘开口就要十两,我觉得不太对劲。”
“那咱先回梧桐里看望爹,钱也带上,咱看着给。”袁牧宽慰道,他也觉着奇怪,李长菊是好性的人吗?
上午的货送完了,下午的货,去梧桐里回来再送也来得及。
两人回家,赵景清去拿钱,分作三份拿的碎银。
袁牧将车板收拾出来,驾驴车载上景清往镇子里去。
路上,袁牧握住景清的手,宽慰道:“别多想。”
赵景清点点头。
驴车驶入镇子,往梧桐里而去。回门后赵景清没再来过,巷子和从前一样,无甚差别。
在赵家门前停下,赵景清跳下驴车敲门,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来开门的是李长菊。
她脸上撑出笑来,瞧见后面人高马大的袁牧笑容微僵,一闪而过快到人察觉不了,李长菊侧身,“快进来。”
驴车栓在门口树上,赵景清和袁牧一起迈步而入。
踏进院子,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直扑鼻腔,赵景清微微隆起眉宇,往赵四的房间走。
推开门,屋内关着窗,经久不散的药味和夏日的燥热融合,散发着闷臭苦涩的味道,赵景清顿了下,才踏进屋内。
“爹。”赵景清喊了声。
床上闭目养神的赵四睁开眼,他看向赵景清,有气无力道:“咋回来了?”
说着,他手肘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袁牧极有眼力见的上前帮忙,他力气大,轻易将人扶起来。
“听说您病了,我回来看望。”赵景清道,父子没亲近过,他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疏离,赵景清询问,“爹,您哪里不舒服?”
“左半身疼,不知道咋了,去问诊大夫也瞧不出来,只抓药给我吃。”赵四叹了口气,“我说不治,长菊不肯答应,说家里全靠我养活,我不能倒下,肯定要给治好。”
“可治病花钱啊,我不上工还没工钱,不知道养好病回去还能不能上工。”赵四越说越苦闷,垂下头直叹气。
赵景清嘴唇微抿,“你在哪儿瞧的,咱换一处瞧。”
赵四直摆手,“不花这冤枉钱了,丰年后面读书还要钱呢。”
赵景清不再言语,这话听着不舒服,又不知为何不舒服,憋闷的紧。
袁牧适时道:“养好身子才能赚钱,爹你看这样成不,我们今儿驾驴车来的,我们带你去医馆瞧。”
还有驴车?赵四视线在赵景清和袁牧之间转了圈,叹气道:“不用,哪能花你们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