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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我脑子嗡嗡响,想反驳,那照片,那次夜总会的事,一刀刀割得我心口淌血:「我......我真的不知道。颖颖从没承认过这些,我问她,她只说为了工作,应酬,没别的。我信她。」

娜娜猛拍沙发,被怒火点燃,身体颤抖不已,眼泪涌出来:「你还护她!她都那样了,你还替她找藉口!她骗你,骗我,你还在维护她?」

李医生轻声干预:「娜娜,你的愤怒很真实,我们先缓一缓,喝口水好吗?」她递过纸巾和水杯,引导娜娜深呼吸,諮询室安静了片刻。

娜娜擦泪,瞪着我,声音低得却让我难受:「我怕你永远放不下她,怕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她的影子。」

李医生看向我,眼神让人平静:「林先生,娜娜提到潜规则和照片,你说你不知道,能否分享你对这些传闻的感受?还有,你和颖颖的探索,是怎么一步步走下去的?」

「娜娜给我看过一张照片......我看了也难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跟我说过,广告圈压力大,应酬免不了,也不能轻易翻脸,她提过一些事,但我觉得那都是气话,不能当真。我问过,她说没有,我就信她。」

李医生让我继续。我喝了一口水,一点点讲到瑜伽室,那次四人互动,汗水和喘息混在一起,颖颖的眼神又羞涩又放纵。

娜娜呼吸急促,质问道:「你们怎么走那么远?你是怎么想的?还有吴曼姿在里边?苏婉颖真心愿意?」她声音里满满的不安:「她......喜欢那种......?」

「她当时愿意,都是我们商量好的......」

娜娜眼神闪了下,脸颊胀红,声音却更尖:「还有安全词?那她后来怎么变成那样?」

我咬牙讲到sm派对,香蕉和葡萄的羞耻游戏,颖颖蒙眼呻吟着,几近失控的狂欢,又说:「后来摄影、调教,步子越迈越大,她没喊『红』,我以为她喜欢那种。颖颖跟阿健越走越近,我......我推她去尝试,是想让她开心,也想证明我能接受。」

娜娜突然炸了,站起来吼道:「你们夫妻这么......『精彩』,她那样......你还觉得正常?你怎么能接受她那样?」她冲向房门,大哭:「我亲眼见她在普吉岛......受不了!」

李医生赶紧起身,温言相劝:「李小姐,你的反应很强烈,先休息,缓一缓。」她扶娜娜坐下。

諮询室安静得只剩娜娜喝水和呼吸的声音,她颤抖着坐下:「我怕我们也变成那样......」

缓了一阵子,李医生让我继续。我讲到性感摄影,颖颖在专业摄影棚的镜头前,裸着身子摆姿势,高潮的画面撩人又刺眼,还有她和阿健性爱的照片——那些都是我们一起策划的,刺激又病态。

「等一下!」娜娜猛地打断我:「你在拳台上揍他,原来不是因为他睡了苏婉颖?我还觉得你很男人,彻底爱上你,原来你就是个大骗子!这是你俩一起搞的?你推她去跟别人?你还觉得她愿意?你们俩都疯了!」她吼道:「是不是这样才能满足你?等你对我腻了,厌了,是不是也要我去拍那种照片,找人睡我,你才满意?」

「娜娜,那些照片是我们的......情趣游戏,是我们一起决定的。我没想让你那样,我现在爱的是你,不是要你变成她!」

可娜娜没听进去,声音更尖:「还有,那个孩子呢?你们跟那个女人一起玩,玩出火了吧?索性生下来?我像小叁,她生的孩子比我们......还早,那她是什么?正宫?我们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他还得被这个孩子压一头!」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混着愤怒:「你对苏婉颖是放不下,跟吴曼姿也是不清不楚,她还动不动就要跟你商量孩子的事。那我算什么?通房丫头?」

「曼姿的孩子......不是......颖颖知道,是她要求的,是我们帮曼姿。娜娜,我没想让你当替代品,我爱你,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爱我?那你为什么还天天盯着她的日记?」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讲述:颖颖被阿健胁迫拍视频,精神崩溃,陷「妮妮」人格,在陈昊那里接受「治疗」,她从来没有说安全词「红」,又在普吉岛自导自演sm表演,和我离婚。「我有『淫妻癖』,那种快感是我的病,可我真爱她......不......我现在爱你。」

「我亲眼见她那样,你还兴奋?你还是人吗?」

娜娜彻底暴走了,她掩面大哭,瘫坐在沙发里,声音都碎了,「我爱你,可你心里全是她,连她干那些事,我都比不过!我算什么?」

「我跟颖颖都错了,我纵容了快感,她选择了冒险,我没及时挽回。胁迫的那个人是罪魁祸首,但我也有责任。娜娜,我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李医生看看表,目光柔和地落在娜娜身上,声音平静而温暖:「李小姐,你今天分享了很多,愤怒、恐惧、痛苦都很真实。这些情绪说明你在乎这段关係,也在努力面对过去的阴影,尤其是对他前妻的存在和你们共同经歷的衝击。你觉得自己被比下去,甚至担心被替代,这种感受很沉重,但能说出来是很大的勇气,也是一个很好的进展。林先生跟你坦白这些事,说明他深爱着你,愿意在这段关係中敞开心扉。我们今天会谈的目的,是要改善你们之间的关係。从正面理解,这份坦诚是你们重建信任的基础。今天我们先到这里,你们先好好休息。我们会安排五天的后续会谈,一步步梳理这些情绪,帮你们找到信任的路,好吗?」

她又劝我:「林先生,李小姐的痛苦很真实,你们都需要时间。」

我们约定了每天一小时的会谈,处理娜娜的创伤和我们的信任裂痕。

我走出大楼,空气变得潮湿,夹杂着餐馆里飘散出来的食物香味。娜娜远远地跟在我身后,我回头看她,她低着头,避开人群。我试着放慢脚步,想拉近和她的距离。

「娜娜......」我想牵她的手。

她猛地缩回手,尖叫:「勿要碰我!」引得路人投来好奇而又警惕的目光。我愣在原地,手僵在半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回到酒店,娜娜一言不发,直冲浴室。门「砰」地关上,反锁的哢嗒声如一把锁扣住了我的心。我站在门外,听到水声哗哗响起,夹杂着断续的抽泣,像针扎进我的胸口。

我轻轻敲门:「娜娜,儂还好吧?讲句话呀......」

没有回应,只有水声和她的哭声。我想起了我和颖颖隔着浴室门的那个夜晚,我靠着门滑坐到地上,那时没拉回颖颖,现在又因为那些事伤害了娜娜。

两个小时过去了,水声还在响,娜娜没出来。我坐在地上,脑子里全是她的暴走,她的质问,她的痛苦,「我爱儂,可儂心里全是伊!」

深夜,浴室门终于开了。娜娜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还穿着白天那条裙子,没换睡衣就直接上了床。她蜷缩在最远的角落,和我隔着整张床的距离,和颖颖那天一模一样。我轻声喊:「娜娜,阿拉能谈谈吧?」

她冰冷地打断:「勿要过来,勿要讲话。」

我只能远远地躺下,盯着天花板。真相真的会伤人,我不能再失去她。

接下来,每天上午,她并不叫上我便独自出门。我只能远远跟着,她倒也不反对。她在银座的精品店里买了一堆东西——香奈儿围巾、蒂芙尼手链、资生堂护肤品,有用的没用的全往购物袋里塞,刷卡时眼都不眨。

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敢靠近,只能默默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跟在她身后。晚餐时,她挑了银座一家日料店,独自点了餐,一个人低头吃。我想坐到她对面,她头也不抬,只冷冷一句:「勿要过来。」我只能坐在隔壁桌子,跟服务员比划着点了一份天妇罗,筷子怎么也夹不稳。回到酒店,我把购物袋整整齐齐地码在房间一角,她看都不看一眼。

每天下午,在諮询室里,李医生用柔和的声音,引导我们剥开伤口,却也让裂痕更刺眼。我只能从我的视角,爱着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人,求她在普吉岛的阴影和我的坦白的衝击下,重新找回对我的爱。娜娜的眼神从冷漠到挣扎,在浓雾中渐渐透出微弱的光。

娜娜刚开始几乎不开口,眼神躲着我,偶尔低语:「我怕你看我就像看她,要我也那么『精彩』。」语气里充满憎恶,认为我和颖颖都疯了,怪颖颖怎么能让自己堕落到如此地步,也怪我的怂恿和纵容。我急切地表白:「娜娜,过去的那些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只爱你。」换来的只有沉默,她回到酒店仍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很久,穿着衣服蜷在床最远一角。

接下来的几天,上午她还是出门,秋叶原,表参道,六本木,涉穀,都转遍了,让我拎着袋子远远地跟着。买来的东西逐渐在房间里堆成了小山,她却一点也不管。

在諮询师那里,她的情绪像潮汐起伏不定,有一次,她突然问:「她在那种地方里开心吗?我知道sm,但她那样......真有快感?」她的脸微红,像是羞于自己的好奇。

我愣住,隐约感到她对颖颖的「性感释放」有种复杂的情绪——排斥又羡慕。

李医生轻声说:「好奇很正常,但你的恐惧更重要。」我连忙解释:「娜娜,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爱你。」她冷笑道:「我不信。」

那晚,她没锁浴室,但仍离我远远的。

又一次,她愤怒地质问:「你让她那么『精彩』,她为什么不喊『红』?你们怎么都失控了?」

「我错了,没拉住她。」我提到安全词,试图解释颖颖的主动,可她更同情颖颖,觉得她是被我推向深渊。

那晚,她允许我并肩走回酒店,却拒绝牵手。

后来,她叹息:「我比不过白天鹅,她那样你都放不下。」我握住她的手,她没抽回,只是说:「我需要时间。」

李医生让我们给彼此写信,娜娜的信刺痛了我:「我怕你又想要那样的刺激。」我回信给她:「我要的是我们的未来。」

那晚,她允许我靠得近一些,但仍保持距离,怕靠得太近会再次受伤。

最后一天,她的眼神柔和了些,却仍颤抖着质问道:「你也要我那样吗?像她那样被别人......,让你看着兴奋?」

「不,娜娜,我只想你做自己,我恨过去的我。」

她泪眼蒙矓地说:「我可以试着信你,但别让我觉得自己是替身。」她终于让我轻拥她,但戒备之心如影随形。李医生鼓励我们继续沟通,建议回国维持諮询。

这五天,諮询室水杯轻响、信纸沙沙声、窗外樱花残瓣的柔美,都掩不住娜娜的挣扎。她的好奇、愤怒、自卑与恐惧是那么的强烈。我知道,她在试着原谅我,但那些事仍是我们之间的裂痕。

又过了两天,银座「月光咖啡馆」,昏黄的灯光洒在復古木屋的墙上,墙上掛着一排黑白照片,空气中弥散着咖啡的酸涩香味道。娜娜坐在我旁边,穿着米色毛衣,气质沉静,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她通过田中先生的人脉联系上一个早稻田校友,得知陈昊的导师山本教授常在这家咖啡馆和学生聚会。她用流利的日语给咖啡馆老闆打了电话,谎称是山本的学生,硬是套出了今天下午的见面时间。我看着她冷静处理这一切,心里充满感激,她没有离开,还在继续帮助我。

咖啡馆门口铃鐺轻响,一位七十多岁老人走了进来。那就是山本教授,和网上的照片一样。他刚在角落的桌子坐下,娜娜便立刻起身凑过去,很得体地微笑着用日语和他寒暄。

我局促地跟在她身后,坐到教授对面,深吸一口气,说:「山本教授,恕我冒昧。我是陈昊患者的家属,他是您的学生,我想瞭解您的看法。」说着我从包里掏出颖颖的那些日记和她在普吉岛的策划方案,都是娜娜帮我翻译成日文,递了过去。

山本教授接过文件,皱眉翻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文件推回来,说:「实在抱歉,我不能评价其他医生的临床行为,对不起。」

我心一沉,正想再争取,娜娜却笑着用日语接话,语气如同拉家常。山本的神情松动了点,他叹了口气,开始回忆:「陈昊可是个好学生,那时候阳光上进,对心理研究很热情,论文写得很出色。他在我这里读博士的时候,娶了我的另一个学生,也是中国人,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孩。」他迟疑了一会儿,又说:「不过,陈昊毕业回国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日本。」

娜娜轻轻握住我的手,又问了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很显然,这是条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