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位整节课都在注视她的人说;“出来。”
话音刚落,视线齐刷刷投来。
被点名的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冷脸回应。
江复生将书桌上的笔一推,发出一声清脆的“啪”,随手拉开椅子,十分懒散:“嗯。”
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他动作极轻地把书桌上的东西收进抽屉,长腿一迈,竟真的跟着贤若站起。
他没问,也没回头,只静静跟在她身后。
周围的同学愣住了。
议论瞬间在两人背后蒸腾:“谁敢跟上去看看?”
一时间,几双眼睛在教室里交汇,最终落在靠窗的一位八卦高手身上。
赵力成做出“ok”的手势,立即往门口挪去。
走廊里,人群鱼贯而出,都是去上体育课的同学。
赵力成远远望见陈贤若走在前头,步子利落,肩背挺直,丝毫不带犹豫。江复生就跟在她身后,兜帽半垂,双手插兜,像是与整个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偏偏顺着她的方向走。
像只阴沉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笼在她背后。
两人从楼梯口下去,消失在人群。
“……真的假的啊,他们俩怎么走一块儿了?”
“这学期不是闹掰了吗?突然又——”
“这疯狗老实了?”有人忍不住接了一句。话一出口,几人立刻瞪大眼,心虚地四处张望,生怕“疯狗”本人突然折回来。
可直到体育老师吹哨,点名的声音响彻操场,陈贤若和江复生也没再出现。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器材室的外墙旧旧的,刷过几次漆,却依旧盖不住学生们留下的涂鸦。重迭的名字、涂抹的心形、潦草的标语乱七八糟地贴在那面墙上,像是青春不安的宣泄。
这里连着操场,隔着一片小树林。树叶遮住了大半光线,风吹过时,枝叶沙沙作响,外头的口哨声和喊声变得模糊。
贤若停下脚步,转过身。
“江复生,”她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你是不是……真的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空气短暂凝固。
江复生没立刻答话,只偏过头,目光扫过墙角的杂草。
良久,他看着贤若漂亮的嘴唇,慢慢开口:“接吻。”
声音很轻又冷硬,内容暧昧又直接,用最生硬的方式表达着最刺耳的渴望。
“每天都要。我就跟以前一样。”
贤若盯着他,她忍了,不与他顶嘴,反而咬牙逼近一步。
“你说的‘一样’,是好好上课,不迟到不早退,也不打架——是这个意思吗?”
女孩站在阴影与光交错的地方,眉眼生得极好,唇瓣因用力抿直而微微发红。那股漂亮并非温柔,而是倔强——像她妈妈一样,带着锋利的棱角。
此刻她直直望着他,没有退缩也没有玩笑,这眼神太认真,把他逼到无路可退。
江复生呼吸一窒。
他想移开视线,却被这份认真死死钉住,胸腔里的躁意像被火星点燃,滚烫而无法压下。
喉结的肌肉拉扯,他没立刻答。心口却像被人狠狠揪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
生父突然出现,不是因为想起自己这个儿子,只是他名义上的哥哥重病,此时的路家需要一个健康的躯体顶上。
那一刻他彻底明白,路建成来找他不是因为抛弃的愧疚。
压抑、愤怒、孤独……所有情绪堆积在心底。可现在,陈贤若站在他面前,问他是不是能好好上课、不打架,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关切。
他没去看她,睫毛垂下,眼神阴影里闪过一瞬的动荡,随后被压了下去。
片刻后,江复生把脸别开,闷声回答:“……对。”
话音刚落,他听见女孩轻轻的笑声——
“那如果不止接吻,你是不是会比以前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