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近。
眼瞳骤然闯进一抹委顿的金色,谢知之心脏猛跳。
时钟截止九点三十五分,他突然意识到全程做过最错误的事不是在路虎车内没厉声拒绝沈彻的邀请,也不是在一杆清台后没选择打车离开,而是在发觉多个征兆后依然潜意识持赌徒心理——不会这么凑巧,不会有人胆大到在地下车库做脏事,这里他爹的有无数监控!
其次更错的是现在向前踏出的每一步。
口鼻被蒙住,麻醉气体骤然涌入鼻腔。恐怖的眩晕席卷而来,乙.醚还是氯.仿?为什么起效这么快!?
视野剧烈摇晃,他试图抬眼,但是太重了,失去意识前谢知之看见一管水蓝色针剂被无情推入肌肉。
第29章
那是新锐青年艺术家的参展作品。
極具张力的仰视视角,扭曲坍塌的回廊结构不断向上攀升,压迫性框架让人仿若置身一个倾颓的巨物腹中,当视線穿透层层屏障向上攀爬,豁然撞到的却并非天空,而是一片倒悬的湖面。
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水中森林,一片飘零的落叶不自量力地将镜面点破,明明自身无枝可依,但相对比而言似乎还是荡开涟漪的湖面更为脆弱。
郑恪礼觉得很有意思,可惜画作是非卖品,无论艺术家本人还是馆主都恭敬地婉拒了求购提议,他没有争吵,绅士地说了一句“很理解您的心情,对今日的唐突之举我很抱歉”,旋即风度翩翩地离开了预展。
一周后青年艺术家所有合作项目和赞助机会都被封杀,在某日凌晨三点,满臉颓色的艺术家再次不抱希望地点开邮箱,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封匿名邮件。
发件人对那幅《倒悬长廊》报出了高到离谱的价钱,留下了联系方式。
“你很喜欢这幅画,郑。”
标准的北欧风装潢,熟悉的画作被摆放在会客厅正中央,郑恪礼站在其右,闻言他低笑了一下,不予置评。
手一松,绸缎似的黑遮布款款荡下,将一切美的丑的香的坏的掩盖得毫无痕迹,似乎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
他说:“啊——我只是想验证一下。”
“验证?好有意思的说法,你想验证什么?”
……
国内凌晨一点。
偌大的书房中,索菲亚放下一杯温度适中的洋甘菊茶。
她抬眼,瘦削的alpha正静静躺在软椅中,桌台上铺放着一沓黑色的资料夹。
因为为人老实她已经在这座宅子里服侍了很多年,但那叠资料如此大敞似乎无惧任何人探查,尽管他的目光在意识到不妥后已尽可能克制回避,却依然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那是一个omega男孩,姓……温
窥探主人家私隐是大忌,他不敢做任何想法,余光见alpha始終闭眼假寐,心下一松,直起身打算无声地退出去。
“索菲亚。”
动作一顿,惊惧顺着汗毛爬了上来。
索菲亚深深弓下腰,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alpha却不再说话了。
也许有五分钟那么长索菲亚度秒如年。
他低垂着头开始盘算自己恐怕即将被辞退——而这一切只因不小心看见大敞在桌面上的亚洲小男孩。
“他是不是还算漂亮?”
纷乱的思绪終止,索菲亚一愣。少爷说了什么漂亮
耳朵敏锐捕捉到alpha突然变急促的呼吸,几乎是肌肉记忆,她立刻从側口袋中掏出哮喘喷雾送了上去。
郑恪礼没有接。
他边咳嗽边吃吃笑着,常年沉郁的眼睛迸射出神经质的扭曲光亮。
“索菲亚。”
“你说……咳,得到一件好东西需要花费多少耐心”
女佣惶恐地垂下头,书房内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
他该知道的,这个老实本分的女佣不会……不,應该是不敢给他任何回答。
没意思,不像他的约翰——
“两周?”约翰爽朗一笑。
“你买下了这个艺术家的灵魂,郑。”
晕眩。
疼痛。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強烈的摇晃让謝知之想吐,胸膛急促地鼓动了一会,在车辆又一次強行变道后謝知之生理性抽搐了一下,翻倒在側开始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只有几块凤梨和气泡水,他骗沈彻的,这人完全是秀色可餐的反义词,对着那张臉他一定会食欲大减,到时候再被阴阳怪气挑上几句刺,八成会口不择言激得对方狂犬病发作。
謝知之蜷跪在夹缝里小幅度微颤,透明的涎水从唇角坠落,拉出一条水色长線。
眼睛被布料蒙住什么都看不见,记忆还停留在那管水蓝色针剂,謝知之无力地将头向前一抵,直觉自己和沈彻在那辆灰色suv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