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这个季节的涵翠湖,湖水依旧冰冷。
水流把他那头金发打得活像条落水狗,在水中狼狈地扑腾了几下,撑地上岸,沈彻死死盯着谢知之,反手把头发通通撩到了脑后。
而被盯着的谢知之,他的状态算不上多好。
口腔里传来丝丝腥甜,舌尖神经饱含表现欲地阵阵刺痛,就连身体都难以自控地轻轻发抖。
但是他依旧站得很直,连目光都恰到好处地维持着冰冷的温度。
好一会儿,谢知之才扯了扯嘴角,嘲弄的语气里掩藏着颤抖的尾音:“沈彻,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怎么做?”
沈彻沉默着,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
习惯了装乖示弱的谢小少爷难得刻薄地掀了掀眼皮,说:“你要在这里和我玩什么临时标记吗?如果刚刚你咬我退化的腺体留下什么狗味儿的话……”
他逼近一步:“你猜我会不会带着狗味儿满德兰大跑,然后‘顺路’拜访沈家告诉他们我们做了?”
哪怕并非本意,说出来的话让自己也同步恶心得要死,但气血上头依旧让他口不择言。
注意到沈彻攥紧的拳头,谢知之还是非要杀人诛心地把话说完:“气疯了?想动手你别忘了,谢家再不济我也是谢家唯一的少爷,你祖父承着我家的情,你怕不怕他到时候的脸色?!”
谢知之强撑着,几乎挤出一个堪称是粲然一笑的表情:“你猜猜你要跪祠堂跪多少夜?老爷子会不会亲自请家法,抽你鞭子?”
死寂。
会。沈彻心底无声地想。
一串串冰冷的水珠断了线似的砸在地上,沈彻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死死盯着谢知之惨白的脸,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强烈的情绪让他的犬牙咬得嘎吱响,就在谢知之以为下一秒沈彻就要抛开脑子不管不顾地动手的时候,沈彻的后衣领却猛地被人向后一扯,硬生生将它拖离了一小段距离。
两人同时看去,封闻正一脸嫌弃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指尖沾上的湿痕,平缓地说:“你太过火了,沈彻。”
沈彻想反驳:“是他——”
封闻不想听,直接打断他:“你脑子坏掉了吗,不知道这样犯法?”
沈彻不甘心地闭上嘴,恨恨地偏过头,下颌线绷得死紧。
“带他去医院。”封闻言简意赅。
憋了一肚子火的沈彻根本没打算听,阴着脸和封闻擦肩而过,撂下一句:“去他妈,能把我踹下水,还用送医院?”
话没落地,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很远,连头都没回。
封闻有些头疼地单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只是不巧路过不巧闻到熟悉且浓度异常超标的狗味儿,以为进来最多捡一个路边意外发情或惨受情伤的流浪狗,没想到会多捡到一个被疯狗残害的同桌。
“你还好吗?”封闻偏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语音刚落,谢知之强撑着的那口气骤然消失,身体脱力地往后一跌,“噗通”坐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
封闻一时不察,没能接住,有些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人。
路灯光线下,封闻这才发现谢知之早上那点活人味儿已经荡然无存,面色白得显出病态,眼下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被迫透支的身体状态而泛着不自然的薄红。
哪怕此时他目光平和、薄唇紧抿地试图维持自己仅剩的一点儿体面,但在封闻的视角里,跌坐在地上,胸腔正急促地小幅度起伏的beta莫名有种刚打完架还沾着草屑的野猫即视感。
因为是野猫,所以没学怎么和主人撒娇,激战完只敢偷偷摸摸地舔舔伤口,不小心被路过猫撞见就会很要面子地和它说:完全不痛。
实际上可能痛得要死了。
封闻尽量忍住嘴角漫起的笑意,蹲下身以让人两腿挎着腰的姿势把谢知之捞了起来,又极其自然地掂了掂。
“很轻。”封闻客观评价。
谢知之僵得一下,试图挣扎:“我要自己走。”
封闻从善如流地给人放下,不出所料地看见谢知之往下屈辱地一软——这次他及时地伸手把人抱回了身上。
“别客气。”封闻安抚他。
谢知之没好意思吭声。
“你要怕被人看见送你上论坛,就趴我肩上把脸遮好。”
谢知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顺从地把脸埋了下去。
封闻换了一身干爽的短t,薄薄的布料压根挡不住烫人的体温,他下意识地闻了一下,什么味道都没闻到。谢知之甚至大脑混沌地想自己是不是被沈彻高浓度的狗味冲到嗅觉失灵了,这人怎么会没味儿?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beta,毛都闻不到才正常。
傻逼疯狗把他脑子都弄坏了。谢知之暗暗腹诽。
从涵翠湖走到西门的路不算长,封闻一手拖着谢知之屁股一手拿手机联系自家司机,听见怀里的人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要去医院。”
封闻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在安排了啊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