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伸手轻抚了抚额头,轻声对婆子道:“你们先出去,在外头等我吧。人太多,这么大阵仗,没得倒叫大夫紧张,诊不准脉了,我自己进去便是。”
婆子迟疑:“夫人,这......”
容宁轻笑,“只是请个平安脉罢了,这么多人挤在屋里,闷得很。我若真有什么不妥,自会唤你们,你们在门外等候即可。”
她声音虽轻,却已隐有迫人威压。
婆子不好拒绝太过,只得点头,带着丫鬟护院退到廊下守候着。
屋中只剩容宁与大夫二人。
那大夫年近六旬,须发皆白,见她气度不凡,不敢怠慢。
细细替她诊过脉后,正要说几句安胎调养的话,容宁却悄然取出一个小荷包,轻轻放在了桌上。
里面叮当几声,显然装满碎银。
“大夫,我另有事相求。”她低声道。
大夫愣了下,抬眸对上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面色微变。
只听她低声吩咐,“我想请你替我备些药材,需磨成粉末,包好备用。”
“药方在此。”她从袖口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大夫展开低头仔细一看,神色顿时变了变。
那张方子上的药材每一味都极寻常,沉香、白芷、苏合、薄荷、藿香、丁香......皆是医馆常见之物。
可蹊跷的是,若当真照着这张药方,将所有药材混合在一处,却恰巧能制出气味清淡的迷香,轻则令人昏睡,重则神智恍惚。
大夫心下一凛,迟疑道:“夫人,这......这些药材若合在一处,怕是不妥......”
容宁却神色自若,眸光静静落在他脸上。
她又取出几锭银子,缓缓推到他面前。
“大夫不必多问,照方抓药便好。”
“还有......”她笑了笑,望着大夫,“今日之事,烦请你莫要声张。”
淡淡天光透过窗帘散落进来,映了一地斑驳。
大夫额头沁出细汗,犹豫片刻,终还是伸手收下。低声应道:“夫人放心,老夫明白。”
不多时,药材便磨好包成了小小一包,塞进了容宁手中。
容宁接过,顺手又递了两锭银子过去,“今日之事,只当没有发生过。”
大夫连连点头,“老夫明白,绝不敢泄露半句。”
这时,婆子脚步声渐渐靠近,显然已等候了许久,有些不放心。
容宁镇定自若,将小药包收进袖中,淡淡起身,“辛苦大夫了。”
大夫拱手恭送她出门。
婆子见容宁无恙,显然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上前来搀扶她。
容宁重新被簇拥在丫鬟婆子之中,神色恬淡自若,仿佛方才当真不过是例行诊了个平安脉罢了。
她又带着众人逛了几处铺子,买了胭脂香粉、珠钗耳饰,皆是寻常妇人喜爱的物件,任丫鬟婆子们自行挑选,若有喜欢的,尽皆可拿去。
婆子丫鬟们喜不自胜,连连称谢,不由得对容宁分外殷勤讨好。
丫鬟们提着大包小包,脚步都有些踉跄,却压根儿没人抱怨。
日头偏西时,容宁才抚了抚鬓发,轻声道:“有些逛累了,回府吧。”
车驾缓缓驶回府门。
容宁甫一踏进门槛,便掩唇轻咳,笑说:“今日走得多了,身子有些乏。”转身吩咐丫鬟,“我先回房歇息,我睡觉轻,若我没召唤,不得进来打扰。”
众人连声应是。
她回到房中,屏退婢仆,才终于将袖中药包小心取出,藏入床榻底下的暗缝里。
仔细藏稳后,她心头暗舒一口气,躺回榻上闭目小憩。
林笙见容宁回府,照例唤丫鬟婆子前来问询。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事无巨细地将今日的行程一一说了,“买布、买食、买首饰,又去医馆请平安脉,大夫说胎相安稳,夫人心里放心,才继续又逛了几处便回府了。”
林笙静静听完,面色未见异样,只淡淡点头。
半晌,他开口,“若夫人近日还想出去逛街,便随她去吧。”
“记得多派些人跟着。”他想了想,补充道:“若有丝毫异样,及时来报我知道。”
婆子们齐声应是,退了下去。
屋内重归寂静。
林笙抬眸望向容宁房间的窗扇,眸色深沉,凝望良久。
而容宁则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屋顶上的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