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夏仍然固执的站在他的病床前,封住他的退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近乎哀求的问:
“何川,你告诉我......”
生与死的审判,就在这一瞬间。
“诶诶诶!嘛呢嘛呢干嘛呢?”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喊,打断了两个人之间近乎剑拔弩张的氛围。
林夏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护工衣服的中年阿姨冲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开:
“你们俩有话好好说啊,这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禁不住折腾,你再凑过去病人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不,我不走!”
林夏挣扎着想摆脱她,可这位阿姨的手跟铁钳子一样掰也掰不动。
“放开我!”
“你这丫头怎么还来劲了!”
正在两个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较劲的时候,那边何川似乎终于稍微缓过来了一点,他深深呼吸,强自压抑住全身的颤抖,嘶哑着声音开口:
“刘姨,我...我没事儿,你先出去吧,我们两个有话说......”
护工刘姨将信将疑的眼神在两个人中间巡视:
“小何,你真没事儿?”
眼见何川点了点头,刘姨也不好再多管,临走时还是不放心的嘱咐林夏的一句:
“小丫头好好说哦,让着点病人。”
刘姨出了门,还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关好。林夏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她偷偷抬眼瞧了一下何川,见他还瘫软在床头,脸色仍然那么憔悴,心疼与愧疚不禁油然而生。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
她哽咽着说,
“是我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不用一定回答我的......”
可何川却是轻轻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上,低声说:
“夏夏,你坐过来。”
林夏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她心怀忐忑的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只见那刚才逃避了许久的视线,千回百转,终于落到了自己身上,他的目光温柔又平静,喜悦又哀伤。
他缓缓对她说:
“夏夏,你知道之前出车祸的那一刹那,我在想什么吗?”
当时他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眼睁睁看着对向来车失控冲了过来,顷刻间天翻地覆。剧痛袭来的时候,人体其实是没有感觉的,昏迷前的几秒,人生至今许多片段在眼前闪过,以前他听老人家讲,人在临死之前,会看见走马灯,也许那就是了。
二十岁出头的人生没那么跌宕起伏,许多经历并不值得回忆,无论是贫瘠孤独的童年,还是书山题海的高中,亦或是背井离乡的求学,在他眼前闪过的时候,都是灰色的。
可这片无穷无尽的灰暗中,却也曾闪过几帧短暂的色彩,鲜亮活波,浓郁缤纷,一幕又一幕的画面,统统只属于一个人,一个突然闯入他的生命里,天真烂漫,勇往无前的小姑娘。
他已经不记得一切是如何开始的了,可意识到了的时候,她已经存在于他的心里了,他一直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努力疏远和她的距离,然而人心多么无法控制,越抑制却越动摇。
“夏夏,我说你会后悔,其实已经后悔的那个人是我。这次车祸很严重,双方司机都死了,如果那天我一念之差坐在了车上的副驾驶,也许现在我就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我的人生结束在那一天,所有不甘,都会成为终生遗憾。”
“我会后悔,后悔自以为是的为了你好,擅自断绝了我们的羁绊;后悔那天在火车站送别,我没有亲吻你的脸;后悔在小林场路边废弃仓房里躲雨的时候,我没有抱住你;后悔还没和你一起验证冬至是不是晴天;后悔还没带你去香港看海;后悔......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白色连衣裙拿着我的诗集,垂眸看书的样子,像是森林里的小精灵一样可爱。”
何川凝视着林夏的双眼,缓缓抬手,用手背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如同触碰世上最名贵易碎的珍宝一样,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对她说:
“夏夏,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只是我胆小,从来不敢告诉你,现在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林夏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