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筋疲力尽的公牛,囊袋与头脑中的汁液被榨得一干二净……他只想要沉睡,即便天上打下的雷霆也没法叫醒他。”另一个妓女打趣般地说道。
“就像那些睡在你身边的男人?”怀抱着她的客人不怀好意地反问。
众人大笑,那个妓女则噘起了嘴,“那是因为我技艺高超,”她毫不羞惭地说道:“你以为每个婊-子都能干得和我一样出色?”她甚至大胆地握住了对方的要害:“今晚您应当试一试,先生,好好地试一试,看看天上的雷霆能不能把你叫醒。”
“每个人都该试试!”第三个客人快活地叫嚷道:“谁都知道茱莉亚夫人的沙龙里多得是缪斯与宁芙!”
“也有可能是塞壬……”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说道。
“若是美丽的塞壬,我倒宁愿被她们吞吃入腹!”第三个客人继续说道:“先生们,比起在战场上被炮火打得四分五裂,又或是终老在办公桌边,班森伯爵的死亡方式未必就是一种叫人沮丧和失望的事情,我就曾经幻想过,犹如罗马皇帝尼禄的客人们一般,拥抱着佳人,在玫瑰花瓣中窒息而死!”
“窒息?啊,”第二个客人握住了妓女的手免得她的动作中断了与朋友们的谈话:“我好像是听到过一些——是有人说,班森伯爵是因为窒息而死的。那些人去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看到他神色平静,皮肤苍白,但嘴唇却紫得发黑,就算是擦了粉都没法掩盖得住。”
“哦嘿!”那个想要死在玫瑰花瓣中的家伙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窒息,他们都尝试过,在床榻之上,有时候对妓女,有时候用在自己身上,但从今天后,他提醒自己,最好还是别这么玩儿了,他是为了寻欢作乐,不是为了自寻死路。
这样的交谈发生在很多地方,说的人不在意,听的人也不入心,毕竟这件事情和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只有第一个客人,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好胜心,又或是没能得到妓女们的迎合,心中一直不太痛快,即便在沙龙中厮混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精疲力竭地回了家,他还是满心烦躁,于是在黄昏的时候,当他的妻子和孩子和他一起用晚餐的时候,他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一个女人是没法杀死一个男人的,她们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更没有头脑,你说对吗?菲兹?”他问坐在他右侧的妻子。
“您说的很对。”他的妻子温顺地回答道。
丈夫满意地点头,马上给了他妻子一个迅捷无比的回报——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挥动手臂,给了他妻子一个大耳光,一下子就把妻子从椅子上抽到了地上,妻子面前的盘子和杯子都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地一阵响,他的孩子,一个大点的七岁,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一个小点的只有三岁,立即大哭起来,他的妻子从地上慢慢地坐起来,耳朵和鼻子都流了血,她
叫着长子的名字,让他把自己的小妹妹带回房间里去,长子立即从命。
“去照看一下他们。”妻子低声说,仆人马上也跟着离开了,这种事情第一次发生的时候他们还会手足无措,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流程……餐厅里只剩下了他们,妻子抓着椅子扶手爬起来,坐回原先的位置。
“你看,菲兹,我说过,一个女人是不可能杀掉一个男人的。”丈夫已经重新开始享用他的晚餐,他和妻子说起话来,温和,平静,有条有理,仿佛刚才突然发疯般地动了手的不是他。
“您说得对。”妻子说:“您还要些葡萄酒吗?”
第459章托法娜仙液(2)
打了这一巴掌后,丈夫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对所有的东西挑刺,灯不够亮,玻璃杯擦的不够干净,汤有些咸,蔬菜不够新鲜,面包不够柔软,肉里面胡椒放的太少,餐巾也不够雪白——他将这一切全部都归咎于他无用的妻子,他骂她是个废物,是个傻瓜,是个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娶的老处女,他嘟嘟囔囔一味的抱怨,自己在婚姻中损失了多少,而现在获得的回报又是那样的可怜。他一边说,一边吃,将每样食物都吃的精光,完全不顾他的妻子只能捏着一点小小的面包边勉强果腹,而他的妻子也只是默默的忍受着他的无理指责,麻木地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偶尔劝说她的丈夫再喝一些酒,“这是勃艮第的葡萄酒。”
“你不会还有私房吧。”丈夫怀疑的看着她,妻子马上说这是她做了针线换得的一些零用钱买的——丈夫还是感到不满。“你应该将所有的钱交给我,让我来支配,我才是这个家里面的主人。”
等到仆人们进来收拾了餐桌。丈夫已经在靠在壁炉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他半闭着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暖意,不多会他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是他那个唯唯诺诺,瘦小干枯的妻子,她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就像一头脆弱温顺的羔羊那样,跪在他的脚边,用那种可怜巴巴的声音,祈求他说,希望能够让女儿回来住一段时间。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看在刚才那一巴掌的份上,丈夫难得解释道,“她应当尽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操持家务,生育儿女,打理她和丈夫的家,而不是老是跑回来干扰我的生活,也让她的丈夫生气。”闻言,妻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的不幸当然来自于她的婚姻,而她女儿的不幸则来自于她有这么一个父亲,他在女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她定给了一个商人。
当然,商人为此付出了一大笔钱,可惜的是,这笔钱几乎没能改变任何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在两三年内就被丈夫挥霍一空。以至于当商人提出,要在他们女儿十四岁就完婚的时候,她的丈夫根本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虽然他也不在乎这个就是。
对啊,能够与她丈夫这种人交好的能是什么人呢?他的女婿也同样是个性情暴戾,行为粗鲁的混蛋,他的年龄甚至比她丈夫还要大一些。对于她的女儿,他简直就不是把她看作人,而是一件买来的货物,无所顾忌地“使用”,蹂躏和侮辱。
她的女儿嫁过去还不到一年,已经两次流产,没能生下一个孩子反而成了她的罪名——完全不看这都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营养不良,又经常被自己的丈夫殴打导致的——她曾经向丈夫提出将女儿接回来一段时间,等到女儿再长大些,十八岁或者二十岁的时候再把她送去与丈夫同居,但毫无疑问的,除了挨了一顿揍之外,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只能时不时的让女儿回家来住几天,哪怕一晚,甚至几小时也好。
“麦克思!”她的丈夫突然大声叫道,妻子颤抖了一下,管家马上跑了进来,毕竟谁也不想惹怒这个犹如野兽般的主人,“把小姐的卧室拆掉,改成储藏室。”他命令道,他妻子的脸色一下子从苍白变成了青灰,简直就像是个死人,丈夫的意思就是从此之后,他不想再让女儿踏出他们的家门。
他认为,他女婿的行为完全合情合理。一个女人总是往娘家跑,不关心丈夫,也不生孩子,原本就是极其严重的罪行,而她的母亲不但不反对,甚至还鼓励她这么做,是发了疯病吧。
管家怜悯地看了夫人一眼,她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在这所宅邸中,他的男主人就是唯一的国王,他发出的每一条旨意都要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他退了出去。果不其然的听到里面发出了哭叫和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噼啪声,他摇摇头走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丈夫在不久之后就感觉到了一阵头昏目眩,他连忙收回拨打妻子的手,坐回到椅子上,他的妻子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但看到他时,居然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张开嘴,吐掉牙齿和鲜血,声音诡秘的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丈夫想要呵斥她,叫她滚开,却发现嘴唇发麻,无法发声。
“你看上去很不好,是有点口渴吗?”他的妻子看到他这样,不但不担心,反而眼睛发亮,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
“你应该再喝一些葡萄酒。”他才不要喝什么葡萄酒,丈夫心想,但他突然发现连身体都瘫软了下去,四肢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妻子从隐蔽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小瓶葡萄酒,然后拔掉木塞,将它直接塞到他的嘴里,甘甜的葡萄酒充满了他的口腔,他的妻子则轻柔的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喉咙,促使它蠕动,酒液流入他的咽喉以及胃部,他感到惊恐,但妻子的手法非常老道——她曾经无数次地用这种方法服侍醉酒的丈夫。
“一个女人当然是没有办法打过男人的,”他妻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男人多有力量啊,他们一拳就可以将女人打倒在地上,他们还会踢她的肚子,砸她的脑袋,几个耳光就能叫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女人——即便你一再说,女人就是一些头脑发育不全的动物,但就算是动物,它也是会挣扎和反抗的。
而且我们终究也是人,我们会思考。我们即便没有力气,也知道应该怎么……怎么……处理掉一些垃圾。”
她露出微笑,丈夫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发热,鼓胀,似乎随时都会爆裂。他哀求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但为时已晚,他的妻子已经给他喂了将近一个月的慢性毒药,这只不过是最后一杯。她耐心地喂完了酒瓶里每一滴液体,给他擦了嘴,又将擦过嘴的丝巾扔进火里,最后敲碎瓶子,也一样埋进了灼热的火炭里,火焰能够烧掉一切证据。
那位女士是这么她说的,她继续按照她的嘱咐抱来了一床柔软的毯子,盖在丈夫身上,就像每一次那样给它掖好,盖得严严实实。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多好啊,曾经有那么多天,对于她来说,丈夫睡着的时候,就是她唯一可以呼吸自由空气的时间。
“睡吧,亲爱的。”
她在心里说,安静地走出了餐厅,大概几小时之后,管家或者其他仆人会发现他们的男主人躺在壁炉边,无声无息的死了。他的身上没有伤痕,口里和外边没有呕吐物,耳朵和鼻子里也没有流血。他看上去可能是因为中风或者是心脏病发,每个医生在进行检查后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果然,之后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就将丈夫下葬了,下葬的当天他的女儿和女婿当然也来了,在告别宴会上,她伸手拉过女儿,发现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已经可以在女儿的手腕上打一个圈。她那样瘦,明明是个青春少女,却像是已经在风霜中遭受了数十年摧残的枯枝败叶,她的心中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想和我的女儿单独待一会。”她对他的女婿说,她的女婿仿佛终于看见了这么老大一个的岳母。哦,对了,她现在已经是个有钱的寡妇啊,不是一个无能的妻子了。她手中可支配的财产比起原先缩水不少,仍就是一份甜美的诱饵,在没有把她榨到双手空空之前她的女婿应当会对她保持几分尊重,哪怕只在表面上。
她将女儿拉进了自己的卧室,看到她身形摇晃,步履蹒跚的时候,她担心地问道:“你挨打了?”
女儿摇摇头,“我怀孕了。”这次怀孕可能是因为她的丈夫也想到,他总该要有个继承人的原因,没有再对她动手,当然斥骂和羞辱是少不了的。
“我以后还可以回来看您吗?”
“当然可以,”她的母亲温柔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女儿短暂地笑了一下,摇摇头,”他不会允许的。”这里的他当然是指的是她的丈夫,之前还要加上她的父亲,但既然她的父亲也死了……
“你爱他吗?”她的母亲突兀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