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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137节(1 / 2)

“真奇怪,我见过那个普尔弗马赫医生,让我来说,他也不过是一个手段高超些的骗子罢了。”弗雷德里克这么说是有情可原的,毕竟在金字塔的顶尖聚集着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会为之垂涎的财富与权利。固然,在这里行骗一旦被发觉,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有些时候或许只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不被他人嘲笑,或只是为了欣赏一个小丑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达官显贵们也会放放手,犹如给鱼儿投下饵料般的随意抛洒出去一些他们认为无关紧要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却可能瞬间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轨迹,甚至惠及他的后代,亲友。

像是炼金术士、占星家、医生、药草师、巫师(假的)等等,这样的人简直就如同推动泰晤士河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普尔弗马赫医生也只过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个小水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一直被他极力推崇的电皮带,有一个谎言的造物,却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是因为这个吗?凡人并不在意,教会却厌恶至极的玩意儿。

弗雷德里克在没有调查之前也没注意到,在医生之前已经有好几位对“雷电”的研究已经初入门槛,或者是已经有了成果的科学家突然改弦易辙又或是遭遇意外的事情。

附带说一句,就算是那几个舍弃了理想的科学家似乎也没能逃脱命运的戮害,他们或许以为屈服于教会可以保证自己与家人的安全,但很显然,那只是一个甜蜜的幻像,断头台的刀子总有一天要落下。

但这个时代的人们并不如现在的人们一般能够理解到这些卓越头脑的重要性,他们看重的还是与生俱来血脉,继承而来的姓氏和领地以及上位者的青睐。为了一些科学家与教会作对,绝对不该是一个明智的人应做的事情,但就如野兽会本能的追逐奔跑的猎物,弗雷德里克已经经手了许多案件,见过了许多罪犯,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在这些匪夷所思的案件中所蕴含的暗流涌动。

突然之间,一根手指竖在了他的面前,只差几毫米就能碰到他的嘴唇,“停。”利维微笑着说道,“停,停止思考,先生,你头脑中的那些东西会为你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更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或者是记录在纸面上,你只是一个行走在凡俗中的人类官员,这很好,以后也这么下去吧。”

“我会谨慎行事,”弗雷德里克试探着问道。“如果是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意思,那么普尔弗马赫医生只怕很难摆脱身上的罪名。”

“你想要知道事实还是要为无辜者申诉呢?”

“后者我只怕暂时做不到,兰姆家族还没有实力与坎特伯雷大主教作对,而且我们与那位先生毫无关系,倒是你,你所服侍的那位女士,似乎想要对他伸出援手,他们之间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吗?”

“很遗憾,没有。但您知道南丁格女士就是个好心的女士,她将来或许真有可能成为一个圣人。她既然知道普尔弗马赫医生是无辜的,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但如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么你呢?”要知道半恶魔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时候,弗雷德里克吓了一跳,自从他离开圣植俱乐部之后,半恶魔与他的见面次数就逐渐稀疏到几近于无了,毕竟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那位普尔弗马赫医生,他是一个外国人,没有爵位,没有领地,又将所有的钱财都投入了自己的研究与产品中,根本不可能拿出足够的钱财来支付报酬——有什么原因会让这个唯利是图的半恶魔来为他做事呢?虽然利维毫不遮掩地称赞南丁格女士着实是个圣人,但他无论怎么理智,怎么温和,都是一个半恶魔,半恶魔见了圣人不是要引诱他堕落就是要挖出他的心来,可不会为了一时半会的平和而免费为她干活。

“那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先生。”利维懒洋洋的说道,“又或者是低估了我的好奇心。有时候地狱里的杂种也是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去做些事情的。我们又不是商人,必须每一笔生意都要收回本来。”他摇摇手,拒绝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表面上更重要的那件事情:“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是继续沿着伯爵的那条线索查下去吗?我觉得你也查不到什么东西,顶多只能说他道德沦丧,为人鄙俗,但他已经死了,这个世界的法律与舆论已经没有办法影响到他一丝一毫。

如果你要以这件事情作为证据去指证他的妻子对他做了些什么,也很难让人相信——伦敦城内又不是没有如伯爵这种见了女人的裸体都会呕吐的家伙,他们的家族只要发现了这一点,也总有办法让他履行丈夫的职责,

只要妻子能够忍受得下这份屈辱,想要个孩子也不是很难,他们可以从如里鲁的黑窗户酒馆这种非人的黑市上弄到一些很有效的药物,也能雇佣半恶魔制造幻像。

班森伯爵也没有公开自己的性向,或是羞辱自己的妻子,以及妻子的家族,他可能拒绝了几次邀请,但谁知道,再过上几天、几月、几年他就会改变主意呢?伯爵夫人完全无需这样做,更甚者。如果伯爵一意孤行,而她与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只要伯爵同意,这个孩子依然可以得到两个家族的承认,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

“我觉得你倒不如去直截了当的问问班森伯爵夫人,当然,不要以警察厅厅长的身份去问,要以兰姆家族的子爵先生的身份去问,她可能会给你一个答案。虽然这个答案不会被公开,也不会被承认。”

“你要去吗?”

“如果可以,我很愿意。”

第450章倒霉的医生(13)

班森伯爵夫人对此似乎也早有预料,她正在等着他们。

为了避开多余的视线,弗雷德里克和利维直到深夜十二点后,才再度踏入了班森伯爵的府邸。此时前来吊唁的人群已经散开,即便有留在班森伯爵府邸的,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安歇。

弗雷德里克以为他们会再次被引入之前的那个房间,没想到管家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会客客厅——如班森伯爵这样的显贵人物,他的宅邸当然不会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厅,面积广阔的厅堂总共有四座,一座是人们所熟悉的,用来招待亲朋好友的会客客厅,还有一座供这里的主人和他的妻子孩子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家庭客厅,还有一座跳舞厅以及一座大餐厅,每个厅都各有用处。

依照传统,班森伯爵的棺木被安置在会客客厅,这座厅堂的面积最大,走动也最为方便,最多时可以容纳一百多人在里面出出进进,它的用色也相当合适,墨绿色与金色,华丽又庄重,犹如晨曦或是黄昏时分的幽暗密林。

翡翠色的壁纸,墨绿色的帷幔,深褐色的橡木壁炉前矗立着黑铁护栏,护栏前还有一座花鸟屏风——用来遮挡壁炉燃烧时产生的烟灰,房间一侧摆放着暗金色的丝绒座椅和桃花心木的小圆桌,靠近窗边摆着一个装饰性的鎏金鸟笼,里面关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它眯着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了,但嘴里还在叨咕叨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班森伯爵夫人身着丧服,脸上覆盖着面纱,这件通体纯黑色的衣服,她可能要穿上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这要看道格拉斯家族或者是班森家族的意愿——如果双方家族,尤其是道格拉斯家族的家长许可,她可以减少为自己的亡夫守节的时间。

一年后她就可以改穿颜色较浅的深色衣服,三年后,她可以穿着灰色,紫色或是褐色的衣服,而在这之后,如果她穿上了颜色明亮的衣服——当然,如少女那样的白色,粉色和嫩绿色还是不可以的——但可以是红色或是乳黄色,人们看到她穿上了这样的衣服,就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开始接受追求。

她会有另一桩婚事,第二个丈夫也未必会比第一任丈夫更差,毕竟此时的人们并不在乎妻子是否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少女,或者说他们也在乎,但如果在另外一些地方补足,那些曾经被他们十分看重的东西又变得轻飘飘起来,谁都知道娶一个有钱身后又有势力的寡妇,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作为一个身份高于弗雷德里克的女人。班森伯爵夫人在他走向他的时候微微点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弗雷德里克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看似轻轻吻了吻指尖——事实上,他也只是亲了亲自己的大拇指,这是一种有节制的表现,一些人赞成,另外一些人觉得有些不合传统,让利维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尊贵的夫人居然也将手伸向了她,他没有拒绝,只是好奇这么一个应当目下无尘的贵女,怎么会对一个东区的灰侦探屈尊纡贵呢?

他相信,在他们进来之前,管家已经向班森伯爵夫人说过了他们的身份。

“我听说过你。”班森伯爵夫人解释说:“你曾经在威斯敏斯特公学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师,对吗?我的弟曾经向我提到过你。”

原来如此,那时候他还是利维.肯尼特,伯爵夫人所说的弟弟应当就是那个身着粉红色连身衣的“女王学者”,利维记得那个骄傲而又健壮的年轻人,他现在应该已经从公学毕业了。

在降灵会案件中,弗洛.哈斯廷斯落得了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下场。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但他的母亲肯特公爵夫人会在乎这个吗?

人们都说为母则强,何况弗洛还是他她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生下的私生子,那时候肯特公爵已经去世多年,谁都知道这个孩子是她和康罗伊男爵所生的,是个不名誉的存在。而且那时候她的身体和年龄都不适合生孩子,但她依然冒着名声扫地甚至丧命的危险生下他,又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个男孩?

虽然事实证明,弗洛完全继承了来自于母亲的奸诈恶毒和来自于父亲的无耻卑劣,但在肯特公爵夫人的眼里,他肯定还是个小天使。

利维当然也关心过降灵会案件之后的余波——毕竟他和弗雷德里克都算是当事人,他还是最容易被迁怒的那一个,只是他不在宫廷内,也不在圣职俱乐部内,更不属于某个大家族,肯特公爵夫人的怒火暂时性还无法烧灼到他身上。

但听说降灵会的几个成员所在的家族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肯特公爵夫人的攻击,他们也很干脆,要么直接接受了肯特公爵夫人的勒索,要么就将自己的孩子抛出去来抵消她的不满。当然也有如道格拉斯家族这样的强硬派,他们对肯特公爵夫人充满了不屑,也不认为自己会畏惧她的威胁,只是碍于女王陛下的情面,还是在表面上做出了退让的姿态。

按理说,鲍勃.道格拉斯在公学毕业之后,就应当被安排到政府或者是军队中历练几年,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道格拉斯家族暂时把他留在了伦敦,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甚至大多数时候都生活在道格拉斯家族的乡村别墅或者是庄园里。

不过在他的姐姐与班森伯爵结婚的时候,作为弟弟的鲍勃.道格拉斯肯定是要出席婚礼的。如今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若是不在这里,也肯定在尽快赶回的路上。

虽然与这位班森伯爵先生没什么交情,但依照礼仪,弗雷德里克和利维还是走到打开的棺木边,与伯爵先生做了最后的道别,弗雷德里克乘机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位班森伯爵先生的尊容,从他露在外面的面孔和双手来看,班森伯爵先生死去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遭遇太大的痛苦,表情没有扭曲,指节也没有变形,脸色很难看得出来——因为此时的传统是要为死者清洗身体,美化容颜的,为他化妆的人用了非常厚重的铅粉,将他的面孔涂得就像是雪一样的白,又用脂粉给他擦了嘴唇和面颊,他穿着整齐的四件套,弗雷德里克也不可能把它们脱下来查看。

不过之前弗雷德里克就已经问询过了为他清洁身体的仆人和医生,确定他身上除了撞在地面上产生的轻微淤伤之外,就没有其他明显的痕迹了,遑论那些致命的可怕伤口——他看上去确实如他们所指控的那样,除了电皮带之外就没有导致他丧命的可能。

利维却更愿意同意普尔弗马赫医生的话,因为他看到过被雷电击中的人、动物和树木,确实,无论是有机的还是无机的,电流都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犹如树木根系般的痕迹。一些幸存的人身上都会留下鲜红或是青紫色的鲜明纹路,被打死的人更是不用多说,他们的皮肤都会脱落,肌肉焦黑,发出烤肉般的气味。

如果伯爵的死因确实与雷电无关,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毒药。

并不是每种毒药都会引起强烈的痉挛、呕吐、眼膜充血或者身体扭曲的,毕竟这里有女巫也有半恶魔。这两者所出产的魔药可是在上层社会中风行了好几百年的特殊商品,利维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班森伯爵先生的嘴唇上,只有短短一瞬,快到就连弗雷德里克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收回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的尝了尝,不是恶魔们的手笔,没有地狱和魔法的气息,但很难说是不是女巫的,女巫的很多魔药并不依仗魔力,她们甚至能够将最普通的小麦和最甜美的果实转化成毒药。

等他们重新落座,管家送上了茶——这位可以说是永远都缺少不了的主角,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这有些不符合现有的社会道德规范,但对于这些贵人们来说,所谓的道德规范有时候也就是一个【】屁。

只见班森伯爵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向了弗雷德里克。“我说这个也许你们不信,但班森伯爵的死确实只是一桩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