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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103节(2 / 2)

“他们只觉得快活。”

所以当他们追查到比比安娜身上的时候,那些人并不愿意交出比比安娜,但当发现无法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的动作反而变得迅速了起来,立即决定处死比比安娜——免得她的嘴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至于汉莱顿夫人,她是“淑女”,游戏体系中的受益者,她必然会守口如瓶。

第341章汉莱顿夫人与比比安娜(下)

“是你保护了比比安娜?”威廉问道,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句,倒不如说是个肯定句,而汉莱顿夫人确实也没有否认,“是的,”她说,“我舍不得她,她是我的小蜜糖,我的小兔子,我的小宝贝。”说罢,她居然还与比比安娜心有灵犀地接了个吻。

她的回答让威廉觉得难以理解:“但汉莱顿先生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父亲,”他责问说,“你明明知道他正处于一场危险当中,却没有提醒他,也没有去阻止那个阴谋……”

“这样的罪名我可不敢承担,”汉莱顿夫人淡淡的说,“而且您还能不明白吗?要留下比比安娜和留下我的丈夫汉莱顿先生,完全就是在难易程度上有着天壤之别的两件事儿,比比安娜只是一个娼妓,一个外来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在诺丁汉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的裙下之臣只愿意为她提供一块小小的墓地,流几滴眼泪,却不会为她申诉,宣判她有罪的法官,和执行死刑的刽子手都不用担心会在今后遭到什么人的报复,他们对她的生死无所谓,只要她别再出现,无论她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升上天堂也好,掉下地狱也好,他们都不会在意,啊,我只需要,付出小小的几十个金镑,就可以将她从监牢里带出来,让她回到我的身边,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我的丈夫汉莱顿先生,先生们,你们就没有想到过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有志一同地认为他该死呢?”

威廉沉默不语,他不是治安官,也不是侦探,但他很清楚,在一个犯罪团伙中,如果有人遭到了另外几个人的谋杀,原因基本上只有两个,一个是分脏不匀,一个是企图背叛或是出卖同伙,后一个可能不会在汉莱顿先生身上成立,毕竟在这桩罪行中,他是主谋,策划,始作俑者,除非他疯了,否则的话,他会是嘴巴闭得最严的那个,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分赃不均了。

“你知道这种行为他们持续了多久吗?”利维问道。

“婚前什么状况我不知道,”对于利维的问题,汉莱顿夫人回答的也很干脆,“但在我和汉莱顿先生结婚之后,他就把我带到了那张巨床上。”

“那么说至少也有五年了,汉莱顿先生的事业肯定发展得很不错。”利维喃喃道。

要承担着那样大的风险,甚至奉献出了自己的妻子,汉莱顿先生和杰克斯以及其他人,当然不可能是白白奉献的,但凡要加入这场游戏中,或者是已经加入这场游戏的人,都要定时缴纳一笔费用,这笔费用在名义上是与纽斯蒙德庄园主人的赠礼或是食宿费用,但谁都知道它的真正含义—一些人,是出于好奇,或者是一时冲动而参与其中,但等到他们感觉厌倦了,或者是担心被发现而想要退出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

“不只是钱。”威廉冷冷的说道,这次汉莱顿夫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但他和利维都清楚——一个老鸨曾粗俗的说过,在床榻上,男人的嘴就和裤腰带一样松,他们会将所有不该被泄露出去的秘密倾诉给自己身边的妓女,以此来搏得崇拜的目光与更殷勤的服侍,你要说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也未必,他们或许觉得这只是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和传闻,又或是他们认为妓女这种出身低贱的女性,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威廉做过外交使臣,当然也知道,那些公寓、沙龙,或是公开的妓院,都是有心人谋取情报的好地方,一些老鸨甚至会在建造妓院之前,就在墙壁里埋下铜管,铜管的一端连接着妓女接待顾客的房间,另外一个,则延伸到一个被建筑师“隐蔽”起来的房间里,人们可以在这个地方里听见每个房间传来的声音,为的就是收集流言蜚语,绯闻轶事,她们可能是在为一个政客或是一个国王服务,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借着这些东西让自己更上一层楼,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利维在做灰侦探的时候,可接过不止一次与之相关的委托,只能说成功者万中无一,尤其是那些身后没有依仗就敢于去威胁一个大臣或是伯爵的蠢货。

汉莱顿先生确实在这桩罪行中获得了不小的收益,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按理说,他们该觉得满足,尤其是这笔买卖还能持续很久,甚至有继续增长的趋势——总有些人因为自己落入了陷阱,而有意将其他人拉下水——这种由信任的人相互传播的“瘟疫”蔓延的速度非常快。

但在满足了对金钱的欲望后,汉莱顿先生的野望自然而然地就攀向了另一个方向——荣耀和权力,他想要成为一个议员,还要得到一个从男爵的爵位。

从男爵爵位最先由詹姆士一世于一六一一年设立,用以筹集军费,而在之后的两百年里,从男爵的买卖制度一直没有被断绝过,问题在于,距离最近一次需要国王们买卖爵位来支持的战争也有五十年了,在拿破仑二次战败后,英国的多数战争都发生在殖民地上,而这些战争都不需要用卖官鬻爵来支持。

一个从男爵的爵位听起来与显赫毫无关联,但也是从一个阶级迁跃到了另一个阶级,这不是诺丁汉的官员与贵族们点头就能达成的事情——这需要女王首肯。

思虑再三后,他们还是答应了汉莱顿先生,但他们也说,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毕竟伦敦才经过大瘟疫,之后就是女王陛下赋予重望的世界博览会,在这段时间里,女王陛下不会考虑任何为他人晋升爵位的事情,除非他做出了旁人无法比肩的贡献,但他们总不能说,这位先生开创出了一个非常好玩的新游戏,请女王陛下雅正,并且授予爵位吧。

“至于为什么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宰了我丈夫,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汉莱顿夫人提起茶杯,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水,“我只知道他在那一段时间里,变得非常的暴躁不安,喜怒无常,带我去巨床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我看到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活不久了。”

“他就像是一只彩老鼠,”她问威廉,“您知道什么叫做彩老鼠吗?威廉不知道,于是,汉莱顿夫人解释说,人们采用很多手法来灭鼠,用水灌,用烟熏,洒毒药,或者是养猫,但还有一种方法,相当简单,只要你去抓一只老鼠,要活的,然后弄点难以去除的油彩,把它涂的五颜六色,然后把它放到鼠洞里,它一进入鼠洞就会拼命的往自己的族群跑,但它那个样子,鼠群嗅不出它的味道也分辨不出它的样子,只会把它当做敌人,一顿撕咬,而它也必然会反击,它会像是个无所顾忌的疯子那样,杀死无数只老鼠,而后自己也因为伤势过重死掉。他们很担心,汉莱顿会变成那只小老鼠,他若是发了疯,所有人都要倒霉,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还是让他永远的闭上嘴巴会比较好。

“您呢?您也在憎恨他吗?”

“我为什么不能憎恨?”汉莱顿夫人奇怪地问道,“当然,我是一个女巫,我乐于享受男女之事,但被要求去做什么,和你心甘情愿地去做什么会一样吗?我之前没有对他怎么样,是因为他确实带来了一些我需要的东西,但他现在都已经快被他的同伙所抛弃了,他会变得一无所有,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的生死呢?

何况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女,啊,这没什么关系,但是他想将我的孩子带出去,然后让那对小杂种取而代之,这可真叫人有点不太愉快了。”

“他还真是对您一无所知。”

“所以说,在婚姻中,妻子应当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汉莱顿夫人眼睛闪闪发亮地说道,当然,威廉和利维都猜到了,汉莱顿先生可能早有此心——汉莱顿夫人和他一结婚就成了“巨床”的常客,他还真不能保证这两个孩子就是他的。

第342章卡洛琳夫人的幽魂(1)

“汉莱顿先生因此而死,”威廉声音低沉的问道,“你对我们却毫无隐瞒,你难道不担心汉莱顿先生的命运也会降临到你身上吗?”

“他们畏惧我的丈夫,是因为他手中握着一份详细的名单,只要他将这份名单放出去,周边的有心人只要仔细查看一下,就能发现,名单上的人确实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和某人同时出现过,稍加推算就知道这份指控并非空穴来风。至于您呢,虽然这种丑闻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但你也不能在一个虚无的基础上建立起高大的楼阁吧,”汉莱顿夫人从容的回答说,“何况,您的女王陛下也未必会想要听到这个消息,诺丁汉距离伦敦很远,但它仍然是大不列颠岛的一部分,这里的人都是女王的子民,人们不会说他们是诺丁汉人,只会说他们是英国人,单就这件事情就足以抹除世界博览会为大不列颠人带来的荣耀,您将这件事情揭露出来,女王陛下难道会感到开心吗?何况兰姆家族刚刚回到权力中心,”她似笑非笑的瞥了威廉,“别以为女人只懂得床帏之事,我学习阅读和写字,也不单单是为了记账本——在某些时候,绅士们对我又是那样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五年了,诸位,最初的时候,被殃及可能就只有诺丁汉城,现在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卷入其中,你也知道,当人类无需为了衣食担忧的时候,为了追求一时欢愉什么都做得出来,您若是一意孤行,坚决要将这个可怕的事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就暂且不说那些无辜的女性了,她们可不是女巫,这些可爱的淑女们之前接受的教育无不是要求她们贞洁,温顺,可当这两者冲突的时候,她们又往往不得不屈服于丈夫的暴力,但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受损害最大的难道会是他的丈夫吗?她的丈夫或许会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名誉遭到了损害,他可不会想去想,那时候是他强迫妻子这么做的,更不会愧疚——如果他们会愧疚,他们就不会要求妻子这样做——他们只会想,这是一个污点,必须除掉的污点,想想看吧,会有多少人?因此被送入修道院或是无声无息的病死,如果您不怜惜这些女人,那么也请看看,要知道每一桩婚姻都是两个家族之间的盟约,妻子或者丈夫的死亡,都代表着这份盟约的破裂,如果他们有孩子,哦,还要看这个丈夫愿不愿意承认这些孩子,

就像我的丈夫汉莱顿先生那样——丈夫愿意承认这些孩子,那么盟约就还能持续,但如果他不愿意或他们没有孩子,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一个声名狼藉的绅士只要他愿意忏悔,愿意回头,他还是会有一桩好婚事,但一个女士成了恶魔的娼妇——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难道是为了墨尔本子爵那几桩人们都懒得提起的风流韵事?

你觉得会有多少家族会在暗中诅咒你们,诅咒兰姆家族,您的政途刚起步,您未来可期,前程光明,您的弟弟也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的新贵,而你若是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我也猜不到你以后将会遇到多少或明或暗的敌人——这种百害无利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会去做。”

“所以你认为我会保持沉默。”

“你会保持沉默,先生,”汉莱顿夫人说道:“世上不公的事情太多了,你又不是正义女神,何必去干涉这种复杂的因果呢?照我说,诺丁汉的法庭已经给你做出了最好的选择,汉莱顿的死并不是因为激怒了卡洛琳夫人的幽魂,它来自于人类的贪婪与罪恶,罪犯都已经被绞死了,他们之中的罪魁祸首,一个女巫更是被烧成了灰,被投入了河流,您可以带着这个结果回去,我想今后的报纸上,会看到您和这个案件的消息,女王会嘉奖你,人们会称赞你,你或许会成为一个与小说中的名侦探不相上下的人物呢。”

这句话说的可真是有点讽刺了。

“杰克斯说,他确实看见了卡洛琳夫人的幽魂,甚至看到了她和拜伦勋爵在月光下幽会,”威廉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请问您看到过吗?”

“庄园里的很多人都看到过。”汉莱顿夫人回答说,但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将茶杯放在茶盘上,“我累了,先生们,我和比比安娜要回去休息了,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问题……”这明显就是在下逐客令了,威廉和利维只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告别了这位胆大妄为的女巫夫人,离开了汉莱顿庄园。

他们从纽斯蒙德庄园离开的时候,是晚上八九点,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居然也在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庄园,此时的庄园反而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想要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想要留下的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者是同一个房间之内,威廉争取不去回想汉莱顿夫人展示给他看的真相,那些令人恶心的……

他们甚至没有试图遮掩或是暂时偃旗息鼓——即便在知道女王特使就在这里的时候,想来这些人依仗的的东西与汉莱顿夫人一样——那就是威廉很清楚,这件事情太大了,以至于就算是他也必须装作一无所知。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房门关紧,谁也不理睬,他甚至没有心情去清洁自己,虽然鞋面上沾满了泥,衣服上攀爬着草叶和苍耳,帽子上也沾染着露珠和灰尘,但他只是将它们随便往地上一抛,就靠进了椅子,双手搭在扶手上,一言不发地仰着头,坐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了,或许没有,但他的意识已经从躯壳上脱离了出来,沉浮在这个房间内,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他的躯体无比沉重又无比轻盈,几乎找不到一个支点,可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将要入睡的时候,他的房门毫无预警地,被砰砰砰地敲响了,“先生先生!”一个尖锐的男声在外面喊道,“出现了,卡洛琳夫人的幽魂,出现了!”一听到这个词,漂浮在天顶上的灵魂陡然被拉进了躯体,威廉睁开眼睛,又猛地跳了起来,他甚至顾不得套上外衣,只急匆匆地穿上了鞋子,拿起了手杖就冲出门去,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神色仓皇的男仆,“她来了,她来了!”他喊道,先生,卡洛琳夫人的幽魂,我看到了!”

“在哪儿?”威廉大喊道,一把抓住了男仆的衬衫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来,他的神情过于凶恶,差点吓得这个男仆说不出话来,但被反复摇晃了两三次后,他颤抖的指向了一个方向,“就是那儿,先生,她从那儿过去了。”

第343章卡洛琳夫人的幽魂(2)

威廉向前走了两步,他看向男仆跑来的方向,一群衣衫不整,形容仓皇的男男女女正与他擦肩而过,而他们冲出来的地方,还有一扇门没有关着——因为他在纽斯蒙德庄园的时候就很少出门,所以对这个地方还不是很熟悉,他抽出了手枪,焦灼地向着走廊的另外一端张望——他在等利维,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惨白的身影,正茫然的穿过墙壁,坠入地板。

这张脸他认得,那是卡洛琳.兰姆夫人,前首相墨尔本子爵去世之后,因为他没有婚生子女,所以他的爵位和财产都交给了都交给了他的弟弟继承,而在继承了爵位之后,新的墨尔本子爵就从原来的房子搬了出来,搬进了那座位于牛津街的房子,这个房子不能被称之为兰姆家族的老宅,因为这是墨尔本子爵成为首相后才购置的,女王对他十分信任,并不希望他距离自己太远,这幢房屋也距离肯辛顿宫很近,进只需要半个小时的马车就能来回。

既然在伦敦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屋不可能很大,但也有三十多个房间,面对着海德公园的长湖,背靠市政厅,房屋后还有一片小小的庭院,墨尔本子爵曾经长时间的孤身一人住在这里,直到卡洛琳.兰姆夫人在彻底失去了拜伦勋爵的爱后,变得疯疯癫癫,疾病缠身,墨尔本子爵才将她接回来和自己住在一起,在卡洛琳夫人最后的时光里,她在这栋房子里,阅读,弹琴,吟诵诗句,散步,威廉完全无法理解墨尔本子爵当时的想法,或许只是出于对这个女人的怜悯,又或许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真正的爱情,但除了墨尔本子爵本人之外,兰姆家族人对这位女性没有一丝半点的好感,她为兰姆家族带来的祸端,甚至绵延到了二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