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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98节(1 / 2)

“她来拜访汉莱顿先生的妻子,”威廉说:“说是为了致哀,但听说,还是为了汉莱顿先生欠她的一笔小钱。”

“多少?”

“打牌的时候汉莱顿先生手气欠佳,欠了这位女士大概一百个金镑。”

一百个金镑对于工人和农民来说,是一笔让他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巨额财富,但对于汉莱顿先生这样的,大地主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他在赌博上一掷千金,只为了取得这位女士的芳心也大有可能,只是他大概没想到,自己的饵料才投下去,鱼儿还没来得及咬钩子,

钓鱼的人就滑入水中淹死了,

威廉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一百个金镑只怕无法构成谋杀案的主因,无论是汉莱顿先生,还是这位寡妇女士,都不会因为这点儿钱翻脸,那么可能是

女人之间的相互竞争吗?她是不是听说了汉莱顿先生已死的消息,才会在某种隐晦而又畸形的念头下,来拜访他这位似乎一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妻子?

这就不是他们现在能知道的了,当时,只有她们两人在会客厅,仆人都被她们遣出了房间。知道有这么一位女士来访,还是因为女仆正有个男友,他是汉莱顿先生的随身男仆,这个男仆曾经为了夸耀自己如何受主人的看重,特意和这位女仆描述过有关于那位美国寡妇的事情,

听说那位女士不但生得很漂亮,还有殖民地人常有的那股子野蛮劲儿,也就是不那么循规蹈矩,那些先生们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妻子越线,但别人的妻子和女儿如此,他们可就顾不得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些玩意儿了——汉莱顿先生就说,就算这位女士没有这笔遗产,看在那张脸和身体的份上,他也愿意在她身上花点钱和时间。

“你觉得这位女士可能与汉莱顿先生的死有关吗?”威廉问道。

“这可真是有点不好说,”利维回答他说,“不过人类自取灭亡的方法,几千年来也不过是那几种,财富,色欲和贪婪。”

——

“明天上午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拜伦勋爵。”威廉所说的当然不是那那位诗人拜伦,他已死了二十多年了,他说的是那位,异想天开,利用拜伦与卡洛琳女士的幽魂,来作为招牌招揽客人的拜伦勋爵,他是这个家族的旁支,与拜伦的血脉已经非常遥远,因此,他对这个家族连同曾经的堂兄毫无感觉,他只欣喜于,自己突然得到了这么一大块土地,和附属的爵位。

“他原先是什么身份?”利维问道。

“之前在爱尔做布匹生意。”

“他是个商人。”

“应该是吧。”威廉心不在焉地回答说,说起来,汉莱顿先生和汉莱顿太太的婚姻与他的真正死因,并不是威廉最关心的东西,他最看重的东西当然还是那桩二十年前的丑闻,虽然知道不该先入为主,但在他的心中,这个拜伦勋爵,也已经和罪犯没有多少差别了,无论在什么地方,羞辱一个死者的清白与打扰一个幽灵的沉睡,都是相当不道德的事情。

——

他们选择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时候造访纽斯蒙德庄园,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只有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庄园才是最宁静的,

这次陪同他们的人是治安官先生,他们之前已经在那场拍卖妻子的活动中遇见过了,只不过那时候,治安官也只是以为自己看到了两个容貌出众的外乡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现在么,他陷入了一个相当为难的窘境,利维大概可以想到,纽斯蒙德庄园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你要说,那位勋爵没有打点好这里的治安官,市议员,与其他有权力的人,谁也不会相信——但站在这里的就是苦主——墨尔本子爵,也就是前首相的后代和继承人,又听说他的弟弟连同他自己都深得女王的青睐,眼看着这个家族又要飞黄腾达,按理说他实在不应该放过这个讨好献媚的机会,但他不仅收受了贿赂,还可能有把柄捏在,拜伦勋爵的手里,才会如此进退两难,他看上去比威廉还要忧愁,一直望在马车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先生们。”他对威廉与利维说,确实,从马车小小的窗口看出去,已经能够看到浅灰色的纽斯蒙德庄园,这座庄园原先是一座修道院,第三个拜伦勋爵把它买了下来,将它改造为了一座庄严华美的庄园——我们都知道,修道院的规模肯定也不很小,何况它从来就不会是孤零零的一幢建筑,必然携带着各类附属建筑,如水房,磨坊,马厩等等——这座庄园最为昌盛的时候,有着一百多个房间,这还只是主人和客人的,仆人的不计在内,虽然被那位不负责任的前主人毁损的不成样子,但等到这位心思灵巧的爱尔兰商人来到这里之后,先向犹太人贷了款,又向自己的朋友们借了点钱——而后就如我们所知的那样……他没有让这里成为一只可怕的吞金兽,反而将它变作了一颗闪闪发亮的摇钱树。、

——

黑铁但在家族纹章和矛尖上都有鎏金的大门徐徐向两侧打开,马儿踏着轻快的步子,沿着灰白色的大道一路向前。

这个爱尔兰商人确实是个聪明人,即便骤然得到了这么大的一笔财产,还有爵位,他也并未被狂喜冲昏头脑,他很清楚,要让这座荒废了几十年的庄园重新恢复荣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个弄不好,好事变成坏事,他都有可能欠下一大笔债,说不定还要要进监狱,没看当初乔治.戈登.拜伦继承了这里之后,甚至没敢入住,只是在附近借了一桩只有三个房间的小房子么。

即便如今这里已经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销金窟,他也没有急着将整座庄园全部修整完毕,庄园外的田野,丘陵,草坡与湖水更是如此,在这里你看不到伦敦郊区的那些庄园必备的温室,树篱迷宫,和经过精心修剪成各种动物造型的花木,你只能看到非常接近原生态的,连绵不绝,翠绿欲滴的丘陵与小坡,它们的边缘与中间地带矗立着深黑色的密林,密林间有着阳光的地方则铺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它们固然不如温室里的花朵色彩鲜艳,花朵硕大,但奇妙地迎合了大城市人最最爱追求的那种野趣,但你要说,这里的植被被完全放纵了,也不是那么准确,湖边有着一丛丛的芦苇,下方是紫色的风信子与水仙,小湖边还有一个码头,码头上系着两只小船,黑色与白色的天鹅游弋在湖面上,羽毛在阳光下明亮耀眼,仿佛不是真的动物而是黄铜的雕塑。

“如果夏天来,”治安官说,“这里还会有一大片睡莲,”他挥舞了一下手,像是要给这些客人们展示一下有多少旖旎的景象曾在此呈现

:“几乎占据了半个湖,先生们,我不懂的该怎么比喻,这么说吧,就像是在一个大玻璃盘子上打翻了翡翠和各色宝石似的。”

“我们大概能想象得出,”利维好脾气的说,“我想,等这里下雪了,这里也会很美的。”治安官仿佛找到了知音,立即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是的,”他说,“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喂天鹅,没有看见过,亲身经历的人,只怕无法永远无法想象,当这些纤细的,美丽的小精灵们,破开洒满了积雪的黑色湖水向我们游来的时候,那是一件多么令人惊喜的事儿。”

看来,这位治安官不单是这里的保护伞,庇护者,还是这里的常客,威廉无可奈何的转过头去,马车,在灰白色石子路的末端缓缓停住,这里是个圆形的小广场,广场中央原本应当树立着一个十字架,或者是一个圣人的雕像,但自从这里被改造为一个庄园后,这尊雕像就已经被搬走了,以免亵渎了神灵,现在这里是一个,观鸟喷泉,也就是那种能够一人环抱的小型喷泉,水盘边缘正有几只叽叽喳喳,一点儿也不怕人的鸟雀在那里洗澡,整理羽毛,蹦蹦哒哒,不过,等利维也下了马车,它们就立即一哄而散,飞向空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第325章纽斯蒙德庄园(中)

这里的主人很快走出来迎接,为了不与我们所熟悉的那位诗人拜伦混淆,我们暂且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杰克斯,杰克斯并不丑陋,也不猥琐,他身材高挑,容貌俊美,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只在眼角和嘴角有着细细的纹路,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长时间的保持笑容,但从神情上来看,他对这两个标准的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表示反感或者是防备的意思,他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称赞了他们的举止和仪态,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与多年不见的好友意外相逢的绅士,虽然带着点陌生,但更多的还是热切与惊喜。

不过想一想也是,作为拜伦的远亲,容貌丑陋,举止猥琐的可能性确实不高,要知道诗人拜伦本身就是一个风度翩翩,姿容不凡的年轻人,要不然,即便他有再多的才华,一个性情阴郁的瘸子,如何能够获得诸多女性-爱慕者的狂热追逐呢——低声说一句,同性的爱慕者也不少。

别忘记,这个时代的人们依然顽固地相信,容貌漂亮的人在襁褓中就必然受过天使的赐福,相对的,容貌丑陋的人则必然身负深重的罪孽,这种想法可不是区区几分才能或者天赋就能抵消的,甚至在几十年后,一位著名的作家和诗人还在公然宣称,“只有肤浅的人,才不会以貌取人。”

对,是不会,他的意思就是说,当你相貌丑陋,鸡胸驼背,满脸皱纹的时候,就别指望人们能够透过这层令人生厌的皮囊来窥见你美丽的心灵了。

这位杰克斯先生可以说是诗人拜伦的堂弟,既然是堂兄弟,他们在容貌上就不会相差太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是个商人的关系,他有着一条灵巧的舌头,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和利落的手腕——他一眼就认出了威廉.兰姆,也知道他就是苦主的后代,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新贵怎么会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当然是为了纽斯蒙德庄园里的传闻了——他却没有一点紧张不安的意思,他们一起换了舒适的夹克(因为接下来要抽雪茄和品酒),在一个半封闭的小厅里,品鉴了西班牙和古巴的雪茄,勃艮第的葡萄酒,谈天说地了好一会儿——总之,和在汉莱顿庄园里相仿佛,这种程序总是要走一遍的。

当然,杰克斯也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蠢货,等抽完雪茄,喝了酒,他就殷勤地提出,希望能够有这个殊荣,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介绍一下纽斯蒙德庄园。

他带着他们走出了小厅,一边推开每一扇门,一边简单的介绍,他是如何将这座庄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恢复原貌的,当然,按照他个人的喜好,一些房间并不能说和原来一模一样。

利维和威廉也大概明白了,即便这里发生了人命案,受害者还是一个身高位重的绅士,他这里依然可以一如往昔,不受任何影响的缘故了,“这里并不是妓院,”杰克斯平静而又得意地说道,“你们怎么会以为,一位勋爵会在自己的宅邸里开设妓院呢?你们可以把这里看作一个沙龙,一个大聚会厅甚至一个俱乐部,也未尝不可,我只是生性好客,喜欢和朋友热热闹闹的聚会,谈话,跳舞,赌博……总之,各种各样的娱乐我们都想要尝试一番,偶尔也会有几个客人,愿意接受我的邀请长住在这里,但这也并没有触犯法律,或者是违背道德。”

他说的还真没错,在这个时代,主人接受客人的拜访,有些只需要一个下午,而有些时候则需要几天,几个月,几年也说不定,客人们住在主人的宅邸里,就像是住在自己的另一个家里,相当坦然,而主人也不会在意,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长时间的住下去,甚至有一对年轻夫妻,他们在度蜜月的时候,经过了一个亲戚家,在亲戚的庄园里,他们不但度完了整个蜜月,还在那里生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直到孩子三四岁,可以自己走动的时候,他们才和亲戚说了再见,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有时候你也能从各种文学作品中看到,当有什么事情需要将庄园里的所有人集合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住了十几年几十年的远方亲戚,一位脾气古怪的老小姐,或者是老先生最后一个走进房间。

纽斯蒙德庄园有着一百多个房间,如果有客人提出想要留宿,主人难道还能不答应吗?当然,客人如果在这里的房间和某个妙龄的美人儿共度良宵,又或是和自己的情人约定好了在这里会面,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作为主人也不可能去打搅或是干涉——至于这位主人,为什么还会为客人提供各种各样,具有场景变化或者是各种设备的房间,你也只能说明这位主人着实善解人意,体贴入微。

当然,客人在离开的时候,坚持要支付这里的食宿费用,主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这些钱都是作为一份回礼赠送给主人的,主人如果拒绝,才是对于客人的轻蔑与疏远。

威廉.兰姆的野心全在他的政途上,对于女色并不热衷,除非是出于应酬的需要或者是探寻机密情报,他几乎从不涉足妓院,有些东西他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倒是利维,他可是半恶魔,不可能不对这些东西进行了解,人类在这方面的奇思妙想,日新月异,有时候他这个半恶魔都要为之乍舌。

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墙壁没有铺贴壁布也没有安装护墙板,而是绘制着浓墨重彩的壁画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光彩熠熠的金床,床上随意地丢放着雪白的皮毛和丝绸,床头和床尾高高翘起,用青金石和黑曜石做出羽毛和太阳的图案——床头一侧摆放着一个无花果篮,另一侧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玻璃花瓶,里面游动着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

“牙齿已经被拔掉了。”杰克斯说。

很显然走进这里的人会以为自己变成了凯撒或是安东尼,这里的摆设和装饰几乎一比一地对照了传说中的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的卧房。

既然有了凯撒,当然也会有奥古斯都的后人,这里有个玫瑰餐厅,依照暴君尼禄的喜好所做——房间的天顶上悬挂着一个等大的篷布,有个机关,一拉就篷布就会落下,连带着里面好几百斤的玫瑰花瓣——现在没有花瓣,但下方摆设着餐榻,也就是三张无扶手的矮塌,每张都可以容许两个人同时躺在上面,餐榻前居然还有用来放置食物的小桌,瓶子里插着长长的羽毛——那时候古罗马人是用来搔喉咙好吐掉胃里的食物,好继续饕餮的,但在这里可能还有其他的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