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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69节(1 / 2)

“确实不能正常……下葬。”巴麦尊夫人艰难地说——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是要向死者做最后告别的,每个人都能看见巴麦尊子爵的脸——而巴麦尊子爵的脸,被毁坏的非常彻底,足足有三分之二的部分几乎看不出什么了,如果不是对他格外熟悉,巴麦尊夫人都不能判定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丈夫,而且这些伤痕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刃划开,捅穿以及搅动造成的,就算她想说巴麦尊是撞上了有轨机车都没办法,除非她提着巴麦尊去撞一下,想到这儿,她甚至有点想笑,幸好凭借着这十来年的怨恨与蔑视,她忍住了。

“我写一封信,”巴麦尊子爵夫人对秘书说:“你去直接交给兰姆的弗雷德里克。”

科恩伯里子爵夫人站了起来:“我得回肯辛顿宫,”她说。

“你要去……谒见陛下吗?”

“总比她从其他人这里听到这件事情来得好。”科恩伯里子爵夫人说,她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尤其是她了解到,这个公寓和女孩并不是巴麦尊子爵子爵买下来的,而是一份“礼物”的时候就更加头痛,无论巴麦尊子爵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已然无法消受那些凶狠的母兽,还是他因为即将到手的外交大臣之位而变得轻浮鲁莽……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就是一桩丑闻,不是婚姻,也不是童妓,能让民众对一位政客不满的就只有贪污和贿赂,就像是之前的公款嫖娼案。

“你去说吧,”巴麦尊夫人说,而后她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等等,”她低声说:“你,你不妨告诉陛下,巴麦尊的脸,还有身体被破坏的非常严重,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谋杀,对,不是抢劫,也不是出于嫉妒——”她盯着那张被血迹印染的毯子:“我们,我们应当有个统一的说法——这是一场报复,子爵夫人,针对你父亲的残忍报复。”

科恩伯里子爵夫人立即明白了继母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是的,这不是一桩风流韵事,而是一场政治谋杀。”

第239章丑闻(下)

巴麦尊子爵的非正常死亡已经是不可遮掩的事实,只要有心人追究,他接受了一个美国人的贿赂的事情也会马上被公开,美国从英国独立已经有近百年,但仍旧有不少顽固的守旧派将美国人视作罪犯和叛徒——巴麦尊的行为会让那些被他留下的人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不仅仅是他的妻子,女儿,他的盟友,亲眷和下属也在其中。

但如果能够淡化掉巴麦尊子爵死亡中那些偏向于暧昧和叛逆方面的内容,而将巴麦尊死亡时的形态予以真实的渲染与适当的夸张,反而能激起人们对于他的怜悯,若是能够将罪名抛给英国人讨厌的那些人,像是犹大人,吉普赛人,美国人或是爱尔兰人,都行,若是操作得当,巴麦尊子爵完全可以从一个死在童妓床上的荒唐老家伙变成一个人人为之钦佩慨叹的英雄人物。

——

“那么他们选谁?”弗雷德里克问道。

大卫.阿斯特疲惫地擦了擦发麻的脸,他也是深更半夜被叫起来,带着两个记者赶到苏格兰王室宫殿的——这里被女王陛下钦定为伦敦警察厅的办公地,也是后世的伦敦警察厅会被叫做苏格兰场的原因。

科恩伯里子爵夫人非常幸运,事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女王陛下恰好还在处理一些紧急公务,当她听说巴麦尊子爵遇害的消息后,确实感到了一阵不悦,她不是厌恶巴麦尊子爵的私人行为,对于接受了一个美国人贿赂,说实话,不是有人想要乘机兴风作浪的话女王也不会在乎,她烦恼的是,她之前确实想要将外交大臣的职位交给巴麦尊,如果巴麦尊能够干得足够好,他还有可能成为新首相。

现在可好,全都砸了。

女王陛下没心思在一个死人身上耗费精力时间,她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将事情交给了弗雷德里克.詹姆斯.兰姆。之前的大瘟疫,如今的大开工,弗雷德里克都做的不错,她想,将这件小事交给他,或许可以从其他方面看看他的能力。

弗雷德里克很清楚,女王陛下对真相并不怎么感兴趣,她要的是结果,巴麦尊的死引发的问题可大可小,可好可坏——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再有几个月,第一次世界博览会就要在伦敦的海德公园召开了,现在就有更多外省人和外国人来到了伦敦,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无处不在。

“万幸,”弗雷德里克叹着气说:“巴麦尊子爵的仇敌可不少。”

像是如威灵顿公爵这样的好人,依然免不了在自己的庄园附近挨上一枪,如巴麦尊……就更别说了,他固然倜傥多情,风度翩翩,性情却绝对称不上宽容良善,无论对国内,还是对外国,都是如此。

他曾公开演讲支持过炮轰哥本哈根,免得丹麦人的舰队落入拿破仑的手里;他同意托利党将军费(对法战争)开支转移到民众身上;他支持保持庞大的常备军,也认为体罚是维持军队秩序的,绝对必要的手段;他派出军队镇压了反对“谷物法”的民众,禁止谈论与出版自由;他要求政府严法峻刑,即便只是偷盗也该被处死;

他在政府以及军队工作的时候,对下属也有着苛刻的要求,不过他的下属完全不需要对此感到不平,因为这个混球对外国使节也是如此粗暴,他一向认为,比起外交手段,军队和军备才是谈判的基础,他也是这么做的,他支持比利时独立,设法让女王陛下的舅舅成为国王而不是法国国王的后代,他和俄国人打仗,镇压印度人,他从不认为国家与国家之间有长久的联盟或是友情可言,为了利益他和英国随时可以对任何人,任何权力机构

翻脸。

这样的一个人,令人厌恶,却是女王陛下需要的,在蒸汽大革命之后,英国的工业与农业得到了长足发展,维多利亚是女人,更是君主,没有一个君主会在手握着庞大军队的时候,依然对外界的大片土地无动于衷的……

不过巴麦尊子爵如此作为,也就别怪在二十来年的政治生涯中累积起无数敌人了,法国人,比利时人,俄国人,印度人,爱尔兰人——他是爱尔兰人,可惜的是新爱尔兰人,如果诸位还记得,从亨利八世开始英格兰的国王们就不断从英格兰迁移贵族到爱尔兰去,巴麦尊的祖辈是爱尔兰贵族,但追根溯源,他们是在十七世纪晚期才来到爱尔兰的,也就是说,他不是土著,而是掠夺者,而且巴麦尊子爵是在英格兰出生的,也在英格兰求学,交友,从政,从根子上和爱尔兰没什么关系。

“我居然觉得,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走出来,将巴麦尊子爵的脑袋敲成一个西瓜也没什么可惊奇的。”大卫.阿斯特说。

“我们设法总结出几个结论,交给陛下做决定吧。”弗雷德里克对自己的好友说,这就要看英国政府想要谁做下一个敌人了,将巴麦尊子爵的惨相呈现给民众,肯定会掀起一轮新的民意狂潮。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但陛下也同样需要得到一个答案,真的那种。”

“真的?”

“嗯,”弗雷德里克穿上外套和斗篷,“我们去地下室,你看了就明白了,这可能不是人类干的事儿。”

苏格兰场的地下室,原本是王宫的储藏室,水库和监牢,面积广大,现在正好可以用来作为安置证物与受害者的特殊房间,走廊上的煤气灯都已经打开了,但没能被光亮照到的地方还是黑沉沉的一片,像是一张巨大的嘴,空气有点潮湿,粗糙的地面和墙壁上随处可见黄褐色的水痕。

一个法医和两个警察正在忙碌着,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不,应该说,半恶魔。

利维抬起头来向两人微微一笑,“晚上好。”他说:“好久不见了,两位。”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这几个月他们都在忙碌于自己的工作,大卫也不是那么意外,一听到弗雷德里克说,这件谋杀爱可能牵涉到非人类,他就猜到利维.伦蒂尼恩可能会被派来参与其中,伦敦人乃至整个英国都是如此,他们不太愿意与陌生人共事,弗雷德里克和大卫都可以说是利维的“朋友”,俱乐部不会让其他半恶魔来负责整个案件。

第240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上)

法医调亮了墙上的煤气灯。

煤气灯要比蜡烛和火把明亮得多,也不会升起黑烟,刺激人们的眼睛,但它的照度依然无法与日光相比,尤其是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这里的墙壁,天顶和地面都是深黑色的岩石,光照在上面,几乎没有多少反射——站在木台边的法医并不是后世人们理解中的那种专业法医,现在还没有,他们只是普通的外科医生,但这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外科医生在研究生者的时候也在研究死者。

早有医生对汞中毒做了解剖,也有医生研究过机械性窒息,溺死婴儿,以及鉴定处女,非处女,是否有生产经历之类的案例,我们之前说过,那位康罗伊子爵曾经涉嫌与女王的侍女有染,彼时还很年轻鲁莽的女王因此错误地指责了一个无辜的贵女,导致她郁郁而终——她临终前提出要医生来检查自己的身体,以证明自己的贞节——就是因为当时已经有医生可以判定女性是否曾经怀孕了。

当然,这场显然由康罗伊子爵与肯特公爵夫人设下的圈套最终让初出茅庐的女王十分被动,不过我们也能从中一窥此时的医学水准。

但若是单单只让医生来看,巴麦尊子爵与他的情人夏洛特所受到的伤害大概没法脱离人类所能认知的范畴——“您看,”一个医生指着巴麦尊的头颅说道,“这并不是单纯的锤子,或是匕首

,而是两者兼而有之,简单地说,就是一柄羊角锤,”顾名思义,羊角锤是一种外形上非常靠近羊角的锤子,古罗马人就开始使用这种锤子,然后美国人加以优化,现在很多英国工匠都在使用这种锤子,锤子一头是窄小的锤头,一头是弯曲的爪子,爪子之间的缝隙从小到大,可以轻而易举地拔出钉子,“凶手非常残忍,但也异常冷静,他没有给子爵挣扎的机会,一下子就从眼眶,”医生指了指那块经过擦拭清洗后缺损明显的地方,“打进去,就像是木匠敲钉子似的,可能有一整个锤子都敲进了脑袋并且导致这个部分的骨头全都折断和粉碎,”他比了一下鼻梁和面颊的部分,“这个缺口看起来很可怕,”就像是有人从一个空心面包上挖了一块似的,“但只有一下,等我把图画出来,诸位,你们可以看到裂痕是经由一个点向四周发散的,没有多次打击。”

而后他拉开了巴麦尊子爵身上披盖着的白色亚麻布,他的身体已经被全部打开了,“我们没有拿走什么,”医生说:“你们看到的就是现场的样子。”弗雷德里克和大卫不奇怪医生为什么要加这么一句,因为里面……确实很干净。

“至于这位女士,”医生说,“她就没子爵先生那么幸运了,”他示意他们来看:“您看,她的脸一样被打过,但没有打在额头,太阳穴这些要害上,而是打在了下颌的位置,从下而上,她的牙齿和下颚骨都被打碎了,还有她的舌头,这个地方堵满了血块,她根本没法叫出声音,她的……大部分骨头都折断了,内脏,我是说剩余的部分,全都碎了,凶手应该是个高大有力的人,他没用锤子,这些伤害应该是把她放在地上踩踏造成的,而不是单纯地用锤子砸。”医生摇摇头,拉上了亚麻布,“真糟糕,是吧。总有一些疯狂的家伙。”

“谢谢您的分析,”弗雷德里克说:“你们可以休息了,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医生看看他们,“好吧。”他说,然后叫上了自己的朋友,和警察们一起离开了地下室。

“凶手是人类,”弗雷德里克问道:“还是……”

“这正是让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利维说:“他们太干净了,”他围绕着木台慢慢地走了一圈:“要知道,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甚至是天使,但凡要拿走别人的性命,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但我在上面嗅不到什么多余的气味,”他说的是人类可能没法嗅到的那种气味,这种气味来自于人类或是非人类的情绪或是灵魂,弥漫在空气中,驻留在无生命甚至有生命的物体上,人类会恐慌,会兴奋,会疯狂,而半恶魔会留下硫磺味和昆虫,动物与沼泽的气味,就算祂们有意遮掩,也逃不过利维的敏锐感官,天使么?那是一种会让利维非常不舒服的气味,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人类将舌头放在锋利的刀刃上时嗅闻到的那种危险的味儿。

“不过要从伤口上看,的确很像是食尸鬼。”利维说,考文特花园正在西区与西堤区之间,也就是说,西堤区由“巨棒”陛下统治的食尸鬼族群完全由可能制造这桩惨案:“但我也要说,先生们,巨棒陛下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之前你们有听说过食尸鬼登堂入室吞噬鲜活血肉的事情吗?”

如果事情发生在东区,郊外也就算了,考文特花园也在俱乐部和教堂的辐射范围之内——“何况它们在大瘟疫的时候都没有入侵街区,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利维说,而弗雷德里克和大卫,一个是大瘟疫时组织起人手清理死者与集中病人的人,一个是消息灵通的报社老板,当然不会不知道在之前的瘟疫中,食尸鬼们确实只侵扰了一些墓地,但没有入室掠夺生者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