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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 第54节(2 / 2)

肯特公爵夫人非常讨厌威灵顿公爵,那就是个又臭又硬的铁老头,他虽然不能对女王的母亲做什么,但只要能够斩断她的触手公爵就从来没手下留情过,现在公爵死了,最初的时候尼克尔森更得肯特公爵夫人的心意,主要是尼克尔森在殖民地的做派十分符合肯特公爵夫人的喜好,但半恶魔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话,又让她犹豫不决起来,确实,尼克尔森暴戾冷酷,对钱财与权势有着极其强烈的渴望,要收买他至少不会比收买威灵顿公爵更困难;而北岩勋爵,据说他是个品德高尚的人,能够被威灵顿公爵视若子侄,甚至可以说是“继承人”,大概率他也不会对肯特公爵夫人的行为保持一个宽容与忍耐的态度,但就像半恶魔说的那样,尼克尔森已经是旁遮普的总督,他可以被满足,但满足他肯定需要一大笔支持,包括并且不限于金钱,权力与地位,甚至可能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恩惠,但北岩勋爵——他并不能算是一个上层社会的人物,最少在成为玛哪俱乐部的首领之前不算,初入名利场的穷小子永远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筹码值多少钱,也不懂得牌桌上的条条款款,只要操作得当,还能用责任和道德约束他,在他身上耗费的成本可能还要比尼克尔森少一点。

“北岩勋爵知道你来找我吗?”

“他,”利维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当然不知道,陛下,我想在整个伦敦,知道我来找您的人还不足一根手指。”

“我的女儿也不在其中吗?”

“不在。”利维的回答让肯特公爵夫人陷入了斟酌,她一点都不相信半恶魔的话,站在她的立场上,不,站在任何一个与恶魔打过交道,具有正常思维的人的立场上,都不会相信北岩勋爵事实上对这个半恶魔没有一点制约的手段,事实上歌斐木俱乐部的其他半恶魔雇员也都是签过契约受到控制的,但谁能知道利维与北岩勋爵的过往最早可以追溯到滑铁卢战役时期呢?那可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北岩勋爵还是个初出茅庐的乡下小子,利维是他的老师、上司和恩人,而在纯白的纸张上最初留下的印记是其他后来的痕迹无法抹除的。

但肯特公爵夫人只会相信,是北岩勋爵另辟蹊径,派出了使者,有意与自己暗中联盟,至于为什么要暗中,当然是因为她的好女儿,维多利亚女王对她的严防死守啦——她也不信北岩勋爵真的对玛哪俱乐部的首领之位真的无动于衷,但在威灵顿公爵骤然离世后,他在伦敦的功利圈中还有什么人能成为他的新靠山呢?他或许不太情愿,可他能够找到的人可能就只有肯特公爵夫人了……

“好吧,”她欣慰地说:“如果这是勋爵的诚意,那么我可以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她摆摆手:“我会让我的两个侍从去萨里郡,不过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还要你自己掌握。”

利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深深地鞠躬,表示感谢,又向后退了几步,退到露台上,重新借用了大雁的羽翼,飞向了深紫色的天空。

天快亮了。

第177章野葡萄公寓的水烟

“后来呢?”

“一如既往的无趣。”利维说。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从萨里郡回到了野葡萄公寓,更确切地说,回到了房东太太大利拉的房间里。

算起来,自从威斯敏斯特公学的案件后,他就没再见过大利拉,一开始是因为要作为教师入住宿舍,后来是因为他陷入了极度衰弱的状态,真正的衰弱,不带一点儿假的——他在袭击圣博德修道院时受了伤,还敢找房东太太给他瞧瞧,等他被“父亲”大恶魔瓦拉克撕掉了半个身体,他连面都不敢露。

等他伤势痊愈,也没有立即回到公寓,而是躲在了圣博德修道院附近的军营,等瓦拉克发出了命令,他才不得不去了萨里郡,即便如此,以半恶魔一贯的作风,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不过他也必须承认,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遂——他起初担心肯特公爵夫人回到伦敦后会影响到他在萨里郡的布局,除了瓦拉克的命令之外,就是他也希望能让北岩勋爵成为玛哪俱乐部的首领——无论他是不是在歌斐木俱乐部挂了名,让那些人看来他已经是北岩勋爵的人了,就像是肯特公爵夫人,尼克尔森又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就算是利维愿意毛遂自荐他也未必愿意用,何况在他那儿不管半天使还是半恶魔都得做狗。

从查理这里得来的意外之喜不禁让半恶魔想到来自于远东的一句俗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运气到了最低谷,就必然有个上扬的趋势,他是为了消弭老爹的不满而被迫来到萨里郡的,没想到连北岩勋爵的事情都解决了。

既然已经与肯特公爵夫人达成了协议——哈,这可是标准的两头骗,他一面有意让公爵夫人误解他是作为北岩勋爵的使者而来的——让她以为,北岩勋爵准备与她成为同盟;一面对北岩勋爵拿出了他从查理这里得到的小肖像,但没说是从哪里来的,而是转达了公爵夫人对他的招揽,虽然公爵夫人根本啥都没承诺,可他们还能当面对质不成?

北岩勋爵当然是想要拒绝这份盛情的,只是尼克尔森的咄咄逼人已经呈放射线状地向着伦敦四周扩散,他不得不考虑,如果让性情桀骜的尼克尔森成为玛哪俱乐部的首领,伦敦会不会成为一个混乱的大漩涡,何况利维也已经提醒他说,地狱里的大恶魔们又在蠢蠢欲动,若是让一个目光短浅,贪婪暴戾的人成为联通另一个世界的桥梁,谁都不能说今后的事态会如何发展。

“还有,”利维懒洋洋地陷在房东太太的大靠枕里,微微抬起眼睛说道:“肯特公爵夫人如何,从来就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干涉的。”

“确实如此。”大利拉发自内心地说,“肯特公爵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招惹的家伙。”她看向利维:“那么北岩勋爵真的在萨里郡退让了吗?”

“肯特公爵夫人可不需要什么人退让,”利维说:“她的恶魔侍从在萨里郡大闹了一场,”他想起麦克斯韦宅邸燃起的熊熊大火,公爵夫人的恶魔侍从没有丝毫掩藏痕迹的意思,他们直接在麦克斯韦的宅邸里举行了一场血腥而又残忍的黑弥撒,查理.麦克斯韦想要保护的父母也成为了附赠的祭品,按照恶魔的癖好,他们应该还在生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精神和躯体上的。

不过那时候利维已经离开萨里郡了——如之前的每一次,他将那些熟悉的面孔全部压在了记忆底层,不必缅怀,他想他回到地狱的时候,瓦拉克肯定会拿出来给他看,哪怕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这些人的在意,他可是地狱的种子,他连养育了他几十年的修道院院长都可以置之不理,何况只是见了几次面的麦克斯韦夫人呢。

唯一逃出生天的是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说起来出手的还是利维的熟人,圣博德修道院的院长约拿,其中或许有雷霆会与长老会的双重原因。

这场仪式应当是成功的,利维可以感受到瓦拉克的喜悦,想必之后的几个月他都能好过不少——另外还有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那就是据说死了的弗洛.哈斯廷斯,又回到了威斯敏斯特公爵就读。

这位弗洛.哈斯廷斯当然就是利维与那位大恶魔交易的结果,万幸,这个大恶魔是玛门麾下的一个魅魔,祂和穆林可能有些关系,也接受了祂的邀请,但回到地狱后,同为魅魔的情分可不够让祂放弃公爵夫人给出的好处,何况一个小孩子的躯体对于魅魔来说,没什么用处,祂给的非常爽快,唯一让利维有些担忧的是,是什么在操控这具躯体。

“他们竟然愿意?”大利拉惊讶地问道,“那可是威斯敏斯特公学!”

“他们当然不愿意,”利维说:“但肯特公爵夫人愿意接受监控——他们可以监控那个孩子,也答应了不再追究那些学生和他们身后的家族,这可是很重要的,让几个学生担惊受怕个两三年,这份代价几乎可以说是小到忽略不计,对,只要弗洛.哈斯廷斯从公学毕业,他就会到意大利或是其他地方上大学,不会再回伦敦了——女王陛下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这比肯特公爵夫人时不时地在她面前歇斯底里一番来得简单。”

“能有个女王女儿可真是不错。”大利拉酸溜溜地说。

“可不是么。”利维真心实意地附和,肯特公爵夫人为什么能够这样肆意妄为,可别说女王陛下对她有什么真情实意,一个企图将女儿打造成牵线木偶的母亲怎么可能得到孩子的濡慕?但女王终究是她生下来的,而在宫廷里,王室中,无论是女王的母亲还是王太后,都是一个身份特殊的存在,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被处以刑罚的,甚至不能被送进修道院,因为女王不会允许她被宣布有罪。

这里或许要有人问,在一个国王与女王都被处死的年代,人们怎么会对一个女王的母亲束手无策呢?这还是因为她与女王之间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这直接关系到维多利亚女王的王位的正统性——我们都知道,自从亨利八世之后,英国国教的最高领导人就是国王或是女王,但不管是长老会,圣公会还是什么会,他们的基础依然是那本不容动摇的经书,出生证明、婚约、履职等所有重要的社会活动,都需要手按圣经来发誓。

而被确定了与恶魔有染的信徒,肯定是要被驱逐出教会的,而按照所有的教会法,被革除教籍的人他之前签订的所有契约,但凡是建立在信徒身份上的,全都不作数。

这个法律是在神权大于王权的时候被确定下来的,现在依然在沿用,所以,不管肯特公爵夫人怎么胡作非为,女王能做出的最大惩罚就是将她驱逐出伦敦,而不能承认她已经堕落成了恶魔的仆从,不然肯特公爵夫人与爱德华王子的婚约就会被宣布无效,现在的女王就成了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女……这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要是我就索性干掉她!”大利拉漫不经心地说,她从修道院出来后就杀死了抛弃自己的母亲,她承认后者可能有情可原,但她为什么要体谅?

“你可以这么干,”利维说:“但女王不能,何况肯特公爵夫人在一些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在女王陛下需要做些不那么道德的事情的时候。

大利拉撇撇嘴:“这次你能留多久?”

“应该有蛮长一段时间吧。”利维深深地吐了口气,就算是半恶魔,这段时间他也真是有些心力憔悴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利拉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在利维不知所踪的这段日子里,她要维持体内不断流失的生命力就必须去找更多的人类或是其他半恶魔,也幸好这些日子里伦敦的圣植俱乐部和教会也在动荡不定中,她的行为才没能引起那些猎犬的注意,至于半恶魔,她是从里鲁哪儿得到了一些推荐,这么说吧,她没被吃掉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了。

“那么来点水烟?”

大利拉曾经是伦敦享有盛名的交际花,既然如此,她耗费的心力就绝对不会限于闺阁,不然怎么能将那些官员,贵族和富有的乡绅留在身边?要知道他们喜新厌旧的频率简直比一个六岁的孩子还要高,今天她就拿出了一份旧日里的特殊行头来招待半恶魔——她的大房间早就被布置成了一座弥漫着浓烈香气的寝室,寝室里没有高脚家具,没有窗,地上铺着厚重的,花纹精美的地毯,到处都是随意抛下的抱枕与靠垫,华美的帷幔将门窗遮挡得严严实实,一时间甚至无法辨认出出入的地方,只有膝盖高的镀银矮桌上摆着葡萄和桃子,这些都是从暖房里来的,还有水瓶和烟管——也就是阿拉伯水烟。

大利拉也没穿着她日常的紧身衣和裙子,而是套着一件短袖背心,露着腰,下面是一条肥大的宽腿裤,她的脚踝依然足够纤细,相比起来腰肢就有些丰满,但在这样的装扮和那根宝石腰带的衬托下,那些溢出的部分反而更能增添食欲。

她跪在利维身边,一边将水烟的过滤铜管插入水瓶,然后拧紧,再套上铜碟,烟槽,放入烟丝,折了一小块锡纸将烟槽包裹住,扎几个小孔,然后将木炭放在烟槽上,插上抽烟管——烟雾袅袅升起,渐渐充盈了整个水瓶,“我放了玫瑰花油,石榴汁,酸樱桃汁。”大利拉用比烟雾更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自己先抽了一口,再将烟嘴送到利维口边。“腾云驾雾间,水迷烟醉中,经典的时光恍若倒流,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这是一个阿拉伯诗人做的诗,大利拉当初也请过好几个老师。

利维抽了一口,确定除了大利拉说的那些东西之外,她肯定还放了如夹竹桃,罂-粟或是颠茄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些会引发幻觉的药物对人类会有伤害,对半恶魔来说只能是消遣,他慢慢地将口味芬芳的烟雾吸入肺里,感受着那种柔软糜烂的气氛——“你听说过……雷霆会吗?”

如果雷霆会确实有法拉第说的那样长的历史,利维记得大利拉说过,“在她的床榻上没有秘密。”就算是最古板,最懵懂的学者进了大利拉的房间,他也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舌头,不管是用在哪里,“有没有人和你提起过这个名字?”

大利拉在烟雾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离开西区都有十来年了,何况作为一个半魅魔她并不怎么关心学术问题,“啊,也许听过,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