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一定攒了很多悄悄话要说。
往年姥姥带他去给他爸上坟,他也会跟个话篓子说个不停,每当这个时候,姥姥都会刻意走远点,叫他跟他爸说点体己话。
这么一想,纪攸宁又对着墓碑拜了一下,悄悄离开。
沈砚舟正要转过头去找人,余光瞥见他就在不远处,随即收回视线,跟爸妈说:“你们看,宁宁多善解人意。”
听不到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不止呢,每天他都会赶在我前面起床,知道我现在看不见,提前挤好牙膏,后来怕我到处撞,又在屋里各个尖角的地方贴上防撞棉条……这么一对比,我反倒像个坏人了。”
“这两天早出晚归,去爷爷那边的厨房。余伯跟我说,是在学着做虾饼,打算做好了给我吃,还说昨天下午已经能炸成型了……”
沈砚舟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最喜欢吃虾饼,他把他最喜欢的做给我吃,可见心里是有我的。”
沈淮序:……
姜令仪:……
沈砚舟难得絮叨了很久,多在说结婚这段时间的事,至于自己为什么要装瞎,只字不提。
不远处,纪攸宁特地转了一圈,最后找块台阶坐下,抱着膝盖呆呆仰头望向天空。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没什么阳光,阴沉沉的,风一吹冷地忍不住发抖,估摸又要下一场雪。
纪攸宁往手心里哈口气搓了搓,平时不觉得,仔细看,手指上的裂痕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看来药膏还是有用的。
他喜滋滋地咧开嘴,一颗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
这时,忽地卷起一阵风,一旁墓碑前的糖果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纪攸宁没有多想,捡起来放了回去。
然而没一会儿,糖果伴着一阵风再次滚过来。
纪攸宁捡起后又放回去,瞧了眼墓碑,是位老爷爷,双手合十拜了拜。
糖果,梅开三度。
他盯着看了好一阵儿,又又又捡起。
耳边传来沈砚舟轻唤,连忙起身将糖果放在一堆贡品上面,小声道:“谢谢爷爷。”
说完,匆匆赶回沈砚舟身边,“和叔叔阿姨聊好了?”
“好了。”沈砚舟握住他冰凉的手揣兜里,“起风了,回家吧。”
…………
到家不久。
管家余伯率先登门,带来了一纸任命状,念及他看不见,明说:“这是老爷子送给您的礼物,任您为临江、平城几家分公司的总裁。”
沈砚舟笑了笑:“我还病着呢。”
“没让您即刻上任,只是将这些划分到您名下,营收反正是您的。”
挂名的总裁,只拿钱,不做事。
当然,他现在也做不了。
沈砚舟思忖片刻,“那就谢谢爷爷了。”
送走管家,紧接着二房。
沈知远派人送来了,前段时间在宝嘉拍卖行拍下的一对黄宝石袖扣,沈昭岐则是几斤茶饼。
“去年还跟着我爸依葫芦画瓢送手表,今年怎么就送茶啊?还是几斤几斤的茶饼,这要喝到什么时候?”沈昭野捏着鼻子万般瞧不上。
沈砚舟跟着一声轻呵:“你哥这是叫我慢慢儿喝,不着急。”
茶盖一扣,他再问:“你又送了什么。”
“我?嘿嘿。”沈昭野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了大礼包。
沈砚舟一秒顿住,额角青筋猛跳几下,偏又不好表现出来,任由沈昭野凑近贱兮兮问:“刚结婚那会儿的东西,还剩多少啊?”
“沈昭野!上次是不是揍你揍轻了!”
“哥这么凶干嘛?”沈昭野不是很理解:“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嘛。你看这油,我可是托人找的进口的,各个味道都给你找齐了呢。”
他还特地找人问了,哪种最不伤身体。
别人白了他一眼,说小点儿最不伤,嫂子大还是小,他哪管的住,只得给他哥找最好的油和药。
“你说,这是给我的?”
沈砚舟嘴角一个劲儿地抽动。
明显已经在暴怒边缘,偏沈昭野无所察觉,振振有词:“嫂子又用不上。”
说完就被轰出书房,房门差点砸鼻头上。
他说错啥了?
郁闷地揉着鼻子下楼,纪攸宁正站在外头送来的一堆礼物面前,东看看西摸摸,时不时叹口气。
“嫂子咋了?”他走过去问。
纪攸宁怔怔坐下,局促地搅着手指,“礼物。”
“礼物不都在这儿么?”沈昭野往茶几上扫两眼,三叔刚刚也叫人送来了一套名贵茶具。
纪攸宁叹口气抱住脸,“大家都送了礼物。”
唯独他,半点都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