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病人是他的三十出头的儿子,同样是外伤住院,同样有心脏病,更为同样的是听见声音有反应。
只不过,人家已经可以睁开眼睛,做点简单的反应,过不了多久便能转入普通病房。
昨日那家人还开心地告诉他,自己的儿子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转入普通病房,出院指日可待。
他们的笑容还历历在目,没成想今日竟然转为这幅场景。
叶浔走进了些,听见医生轻声解释,我们会尽力的,但是情况属实危急,家属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再然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大门再次推开,出来的不单单只有医生,还有蒙着白布的推床。
门口刹那间一片寂静,两秒后压抑的哭声陡然增加,逐渐变多。
不解、恐惧、不安在人群中不断蔓延开来。
死神从未收起过镰刀。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自我安慰。
叶浔感觉自己如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耳边全是尖锐的蜂鸣,眼前花白斑点,通体冰凉。
从那日起,他便失去了所有的表达欲,满脑子都控制不住地想——
如果那天白布之下,躺着的是江序舟,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往后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回忆起来,叶浔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哥?”程昭林的手搭在叶浔肩上,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医生说,江总情况挺好的,只要昏迷不超过两周,康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况且,现在才一周半……”
他话刚出口,立刻停了下来。
一周半……还有几天就两周了。
昏迷的时间越长,康复的可能性越低。
程昭林快速转移话题:“我们作为家属,不能先倒下呀。”
“你要不要回家调整下状态再来?”
“我和邬翊哥帮你守一段时间。”
叶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敢肯定,江序舟一日不醒,他就一日不会倒不下。
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愿意走。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需要点时间缓缓,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毕竟这样的情绪不能传递给病床上的人,他怕浇灭江序舟希望的火苗。
“哥,”程昭林见叶浔眼睛再次涣散开,伸手在面前晃了晃,“再试试看。”
再抱着希望试试看。
万一呢?
万一这次江序舟就能醒过来呢?
叶浔眼睛短暂聚焦,大脑卡顿片刻:“怎么试?从哪里开始试?”
“从录音开始。”
程昭林将床头的玩//偶强行塞进叶浔手里,又在当天晚上陪着他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探望前将人送了回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和程昭林乐观开导,叶浔的状态好了不少。
他想清楚了。
不管江序舟以后怎么样,是否醒来,至少眼下未到两周的时限,说明仍有机会,还可以尝试。
再说了,这不是科学实验,没必要把时间卡得太死——
只要有希望和爱,随时都能创造奇迹。
叶浔准备好想要说的话,重新录好音。
往后的两三天,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在第二周的周日,时限的最后一天。
探望时间刚到,叶浔立刻扶着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双腿,把电脑往程昭林怀里一塞,跑了进去,可是半道却被医生拦住解释,现在正在给病人尝试撤呼吸管。
叶浔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焦急且开心地在走廊来回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程昭林视线追随了十分钟,实在没忍住开了口:“哥……”
“……等等。”
“哦。”
终于在叶浔走到第三十个来回的时候,医生走了出来,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同时告诉家属,让病人少开口说话,避免嗓子造成损伤。
叶浔认真记下。
他想,恢复自主呼吸也是代表成功的一//大步,完全可以说明江序舟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医生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进了icu,跑到病床前。
江序舟和之前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
叶浔关了床头的录音,轻声开口喊道:“江序舟?”
江序舟的睫毛动了一下。
“我来了。”他乖巧地报备,“今天外面没有下雨,还挺凉快的。”
“恢复呼吸的感觉……应该挺好的吧。”
“真棒!”
夸奖的话说出来有点尴尬,他快速夸完,调整口罩,偏头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