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内。
叶温茂已经醒了,聂夏兰正坐在病床旁,紧紧抓住爱人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嘴里说着“遭罪了,太遭罪了。”
叶温茂的眼角同样湿润。
叶浔换好防护服,走了过来,站在母亲身边,看了叶温茂良久,迟迟说不出话。
他该道歉的,因为父亲做手术的时候,他未曾待在身旁。
“爸,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臭小子。”叶温茂笑道,“有你妈等我就足够了。”
叶浔无声地偏过头。
玻璃里面拉着蓝色的帘子,他只能凭想象去猜测后面那人的情况。
“去看看吧。”聂夏兰单手推了一下儿子,“去玻璃那里看看。”
“离得近一些。”
物理的距离靠近点,心脏的距离也能靠近点。
叶浔踉跄一步,走到玻璃前。
护士了然,给江序舟换完药,拉开了帘子。
病床床头抬高,江序舟的被子滑落至胸膛以下,露出来的大部分地方被胸带固定,旁边贴着电极片,连接着旁边的仪器。
倏然,叶浔的视线一片模糊,没受伤的手搭在玻璃上,正对着心电监护仪的位置。
仿佛在感受江序舟的心跳。
“江序舟,我想起来了。”
叶浔最近总想起来一些久远的回忆。
眼泪浸//湿睫毛。
“遇水行舟的下一句是不进则退。”
第一滴泪从左眼滑落。
“你往后退,好不好?”
“退回我怀里,别往前走了。”
第二滴眼泪从右眼滑落。
“前面路太黑了,停下来吧。”
“停下来,别再走了。”
“……别走了,求你……再走就要找不到我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抽//动,喉结滚动,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好疼。
骨折的手臂,破碎的心脏都好疼。
他缓慢滑落,蹲下//身。
“江序舟,我好疼,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让我疼了吗?”
“可是我现在,真的好疼。”
“……骗子。”
巨大的悲痛笼罩着叶浔,他感觉自己和病床上那人渐行渐远,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被抽离。
叶浔,这不就是你曾经想要的吗?
怎么现在快要实现了,反而感到后悔和悲痛了呢?
接连不断的仪器声包裹着压抑的抽泣,聂夏兰几次想上前安慰儿子,都被叶温茂拦下。
两人静静看着叶浔哭的像个孩子。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偏偏它又是最有用的宣泄方式。
止不住的泪,似无声的挽留,也似坚持下去的勇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浔终于扶着玻璃站起身,深蓝色的口罩贴在冰冷的玻璃。
这次对准的位置——
是江序舟的脸。
那张熟悉又英俊的脸。
口罩动了动。
“江序舟,我等你。”
“等你回来。”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触动了江序舟紧绷的弦,亦或许是他听见担心的人叫了疼。
叶浔清晰地看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明显起伏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盯住那人的脸。
此刻,他恨不得变成千里眼,实在不行变成望远镜或者放大镜都可以,只要能看见江序舟有轻微的动作就行。
可惜并没有。
因为这只是个正常现象。
他垂下眼眸,片刻后又抬起,依依不舍地多看了那人两眼,转身回到父母身边。
长期未休息的精神岌岌可危,迟钝的大脑居然萌生出一个不正常的想法——
如果江序舟放弃生命,那他也不活了。
这个想法吓了叶浔一跳,他慌乱地甩了甩头,逃避开父母关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