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大力关上,江序舟松下口气,他没有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
现在这个状态,必然是狼狈,不堪入目的。
人身处高位久了,便会下意识抗拒自己狼狈的样子。江序舟也不例外。
他双手撑在洗漱台边,呼吸沉重,有些快要喘不上气的感觉,他用手按住胸口,努力调整呼吸,却没成想窒息感越来越强,仿佛被塑料膜紧紧勒住喉咙,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大口喘气,都吸不进一口气,眼前浮现一团团黑雾。
嗓子又干又痒,一股血腥气直往上冲。
完了。江序舟脑子里警铃大响。他连忙俯身,打开水龙头。
下一秒,暗红色的血喷溅在洁白的池壁,一点点与水混为一起,滑入下水道。
他闭了闭眼睛,甩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深呼吸。他感觉这口淤血吐///出去后,身体比以前要轻松不少,至少他能呼吸到空气。
这不算一件坏事。
“序舟,你好了吗?”邬翊不放心江序舟,五分钟内快速换件外套,收拾好自己鸟窝样的头发,就跑来敲他洗手间的门。
江序舟应了一句,随意收拾下自己和洗手池,走进休息间关门换衣服。
邬翊扫一眼干净洁白的洗手池,转头盯着紧闭的房门问:“你吐血了?”
“没有,好得很。”
江序舟知道邬翊肯定是在诈他,可他偏不上当,还顺便补充一句:“谁主张谁举证。”
没有证据的邬翊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我下楼去买早餐。”
江序舟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再折返回来,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布洛芬和止吐药放进口袋。
黑色越野车行驶在早晨的马路上,车内一股包子和豆浆的香味。
邬翊率先没忍住,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餐,顺手把江序舟的早餐放在他面前,言简意赅道:“吃。”
这股味道对于本就有些晕车的江序舟来说,简直就是折磨。早上闹完一通平静下来的胃,再次翻滚起来,阵阵恶心冲撞喉咙。
江序舟边咳嗽边打开车窗散味,低头抱着笔记本电脑整理资料,试图去逃避这顿早餐。
他本就是工作狂,一到工作领域,脑子立刻忽略掉周围的一切。
如果说问题不是出在原设计和集团里,那还会出现在哪里?又会是谁举报的他们?江序舟头靠在玻璃窗思考,风猛烈灌进来,冻得他一激灵。
“邬翊,从恒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江序舟放下笔记本电脑问。
邬翊也捧着电脑处理文件,听见这个问题,停下来仔细回想一下。
江序舟没有直接与项目总负责人从恒对接过,甚至面对面的次数都微乎其微,主要的事项还是靠邬翊去沟通接触。
“他工作上认真努力,算是我们集团的老员工了。”邬翊说,“你怀疑问题出在他?”
第20章
“不算怀疑。”江序舟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举报信息有点奇怪。”
来得太巧了,又来得太快了,它正好卡在柏文集团不上不下的时候,多少带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举报人肯定是一个特别了解柏文集团现状的人。
“停工文件里写的是我们混凝土强度不达标。”江序舟调出电脑中供应商名单,“这个供应商很早就跟我们合作了,许多项目都用的是这种混凝土。”
“而且据我所知,柏文集团算是他们最大的合作商。他们举报我们弊大于利。”
江序舟眉头紧锁。
“江序舟,那从恒举报我们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邬翊问,“他父母在今年年初时候相继生了重病,唯一的孩子还有白血病,妻子抛下他们改嫁。”
“咱们公司前段时间还批了一笔慰问金给他。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会举报我们。”
邬翊讲话的语速不自觉加快,语气不悦:“江序舟,我认为在举报人信息没有出来前,我们没有理由去怀疑任何一个人。”
“邬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江序舟解释道,“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邬翊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说,“序舟,你没跟他接触过,也没去过他家,很多情况你都不知道。”
邬翊忘不掉他送慰问金去从恒家的时候——
四十多平的房间里挤满了四口人,稚嫩患病的孩子,瘫痪在床的老人,还有满桌子的药品,角落的护理用品将客厅填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