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辞是因为不在乎,再加上有底气,不怕扒也不怕查;沈予栖是因为有把握能控制好情况,况且说到底也都是网上的事,只要无法在现实生活中伤害到季微辞,他有千种万种方式可以解决麻烦。
但他们显然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互联网对某一个人的围剿不会只针对他本人,家庭情况、人际关系、感情状况……能想到的一切统统是网友审判的素材库。
-我靠,我挖到一个特别震撼的东西!有没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朋友,你们还记得八年前的一条新闻吗?有两位科学家因公殉职,当时挺轰动的。我发现这个季微辞好像是他们的儿子!
-???真的吗?
-我好像记得这条新闻,当时是老师给我们讲的,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季衡知、褚清。
-没想到我也成为人脉的一天,和季微辞是一个高中的,当时学校里确实流传过这个说法。
紧接着,当年完整的讣告被挖了出来。
季衡知和褚清两个名字的出现再次将季微辞推上风口浪尖。
-所以他其实是因公殉职的科学家之子吗?天啊,他十几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
-家学渊源,怪不得他这么天才。但是他能这么年轻就成为高级研究员跟这件事肯定有关系吧,到哪都是人情社会。
-如果他父母是季衡知和褚清的话,那他泄露科研机密不就更该死了……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吗?
网络就是如此,大家会乐此不疲地挖掘那些为人知与不知的故事。
有时候陌生人的共情也带着某种窥伺的快感,而关于恶意的发散会带来更深的联想和揣测,犹如细针一般穿透屏幕,扎进皮肤。
沈予栖眉心紧紧拧着,强迫自己看着相关话题下的评论。那一条条毫无根据的猜测甚至于诋毁,他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难以忍受。
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站起身,抬手将领带扯松了些,冷静地对身旁的助理说:“新声明我会亲自写,去联系媒体,让他们打好配合。”
助理领命,急急忙忙地走了。
常曦还站在办公桌前,面露忧色,“季老师到底怎么了?”
“没事,很快就会解决的。”沈予栖不欲多言,淡淡道。
常曦只是关心,见沈予栖不想多说也不再问,积极分忧:“我继续关注舆论情况。”
沈予栖和缓面色,“辛苦了。”
等常曦离开办公室,沈予栖才将已经扯松的领带彻底解下来,绕在手掌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色。
他突然想到有一次在回家的电梯里看到季微辞的样子。
季微辞是一个情绪波动非常小的人,会表现在脸上的就更少。
那时的他其实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只是出神地站在电梯里。
但沈予栖还是几乎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空茫。像有情绪,但找不到出口,随之外化成一种类似于迷茫的反应。
后来吃饭时季微辞告诉他,研究所突发一起实验室事故。
季微辞从来不说这些事,他似乎没有给自己的情绪设置出口,哪怕是高中时父母刚出事的那段时间,他都未曾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以至于那件事之后,有许多沉浸在自己通过想象编织的苦情故事中的人发现,他们并不能从季微辞身上获得同情他人的成就感和陶醉感,因此校园中曾经也出现过不少不和谐的声音,大多都是抨击一个未因丧亲之痛而悲伤涕零者的薄情与冷漠。
沈予栖厌恶这样的声音。
但他也是直到看到季微辞那一刻站在电梯里的空茫时才真正确定,父母之死的确是季微辞心中一道跨不过的心结。
季衡知和褚清数十年的刻意疏离和冷漠以对,并没有真的使季微辞变成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
第48章身份
半小时后,行止律师事务所的官方账号全平台同步了一则声明。
“针对近日网络山有关季微辞先生的不实信息与恶意揣测,现严正声明如下:季微辞先生因科研项目相关情况,以配合调查人员工作的身份协助完成程序性问询,未被采取任何限制性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