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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 / 2)

他随后留祥浩在房里,睡到隔壁房间。那一夜,他感到自己太轻狂,祥浩那静默的神情和纯净的眼神,抱着睡袍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一只无辜的等待被剃净毛的羔羊,他配不上她的纯净,如果他不走开,他只会让这只安静美丽的羔羊难堪。他应该走离她,不要再对她存有幻想。

此后他像吃了药丸下了决心,只顾着学业和按时读干爸的社论,想跳舞的时候去舞会跳跳舞,跳几支舞流过汗,会有短暂的云淡风轻,会有只有音乐存在的纯净世界。

第19章过去住的公寓

他利用仅剩的几天时间到几个餐厅参观,包括装潢特色和厨房设备、整个餐厅从进门到餐桌到厨房取餐的动线规划。妈妈问他要参观过去她工作的旅馆餐厅吗?耳闻那旅馆就要换手了,要参观的话,她还有机会安排。他拒绝,他说:「我并不是要开可以住客的旅馆。」

这似乎伤到妈妈,妈妈绝口不再过问他打算怎么经营餐厅,他也早已决定,他往后只有奉养妈妈的责任,经营事业的细节不必让她烦心。

亲爸爸见不到,他要去见身份证上的爸爸。虽然从大学起,他们就疏远,小时候不但不特别亲昵,还畏惧他的坏脾气。但他很久才回台湾一趟,爸爸年纪也大了,他要去看他,爸爸一直供他的学费到大学毕业,那时他的小五金生意只在平稳阶段,称不上大好,能供他哥哥一路读音乐已相当不容易,知道自己非他亲生后,他不愿意靠他的支助出国念书,更不想拿从没一起生活过的干爸的钱出国,虽然妈妈认为他拿亲爸爸的钱并无不妥,但他不愿意,考公职寻找出国机会是他当时唯一的选择。他服完兵役考上公职,家庭的任何成员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以为他的前途将一帆风顺,在国内工作满三年就可以外派,到外馆工作,拿取比国内优渥的薪水和房租津贴,只要不出严重差错,在外派的国家最多任满六年后还可以去另一个国家,或者短暂回国再等待派任,一直到退休领优渥的退休金,人生虽不能说飞黄腾达,起码也不愁吃穿,善于理财的话,绝对有财可理。这样的工作和待遇,对一个刚退伍的青年而言,他跨出去的步伐就是踩在一条平坦的丝毯上了,而且不必再成为家里的经济负担,家人怎不替他高兴?

对他则有几点意义,第一,实现了他大学以来就想远走异乡的梦想,脱离这个让他感到身份破裂的环境;第二,他是独立自主的人了,拥有经济能力,不再依赖父母的供给;第三,他前面有一个新人生,他乡异国的一切不再只是书本上和电影里的景物,只要熬过最开始的三年,他就是展翅的鹏,可以长住国外,在那里有异于过去生活的新事物存在,等他去认识;第四,他将抛开台湾的一切,在新生活里不再有过去惨淡的痕迹,最好他从台湾这块土地彻底消失,让他不光彩的私生子身份好像不存在过。

这算是逃离吗?若能这么有保障的逃离亦不失优雅,毕竟个位数的录取率,显示了他是经过争取与奋斗才取得展翅的机会。

三年国内六年国外派任,九年的公职生活最后证明他无法在那条已铺好的丝毯上亦步亦趋行走。他做了人生更大的逃离,因为他失去了对当初决心考公职的信仰,那如巨塔般的信仰已经垮下来,成为荒野的废墟残骸,开始飘散着腐锈的气味。他从那气味走出来,前头应有清新芳香的梦境迎着他。

他笃信那个芳香之境的存在,他要去拜访的爸爸,从军职退下来,转行从事五金生意,不也是自寻了一个芳香之境。就这点来讲,爸爸为了突破现实环境的困境,确实有令人佩服之处。

爸爸住在闹区一条幽静的小巷,他先跟爸爸打电话,约爸爸到巷口的茶馆,他找到窗边的位置坐下来。爸爸来了,瘦小,拄着一支有节眼的竹杖当步行的辅助器,他穿着很厚的外套,方型的脸上肌肤松垮,露在帽子外的头发几乎全灰白。他站起来扶过爸爸,爸爸拍拍他的肩,坐下来,说:「你难得回来一趟,没个地方招待你,抱歉啊!」

「你的家里我不方便去,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在北投家里见。」

「那是你妈的房子,我没出过一毛钱,她不会让我进去。这茶馆很好,我也常自己一人来喝喝茶。」

爸爸以识途老马的姿态请服务生送点心送茶,等他吩咐完了,他看爸爸穿得那么密实,便问:「爸爸,你都好吧?」

「好哦,怎么不好,你出国那么久回来一趟还记得来看我,怎么不好呢?我自己出不了远门了,顶多这附近散散步,出门要带很多药,麻烦。」

「吃什么药?」

「高血压、降血脂的药、胃肠药,在商场上酒喝多了,肠胃和肝都很弱。」

「你多运动,慢慢都能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