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近又得跑德州一趟,找居住的地方吗?否则我们的家当搬去哪里?」
「你反应真快,但我们也可以不费事,请哥哥在他的社区或附近替我们租个像样的公寓就可以了,等餐厅稳定下来,我们再去找理想的房子,找房子需要点时间。」
倩仪靠过来他身边,他环抱着她,两人相拥,她亲他,说:「都听你的,你的想法是对的,祝你顺利成功,我们的未来都押在你身上了。」
晋思的腮颊磨蹭着她的腮颊,他感到通往终点的关卡正一关一关通过,前面的光线会越来越明亮。即使眼前所见的倩仪,脸上仍有挥之不去的忧郁神色。
全办公室已知他将离职,但他没讲他的去向,他照正常程序提出离职,任期做满后,他就是自由的人了。然后,他要回台湾一趟,为了创业和长留美国,他得回去处理一些杂务和到银行结束几个账户,将留在那里的资金转移出来。
他着手整理手边的资料,好让新来的同事可以顺利接手任务。他来到若水的办公桌前,若水见他来了,站起来和他往走廊走。若水说:「听说你回台北就离开公职了,会在台北另外找事?」
他想,跟陈茂合作的事终究会传扬出去,毕竟若水和陈茂也算熟识,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讲出去,他需要逐步将餐厅建立起来。他说:「应该会回美国来,我太太离开台湾太久了,她不会适应那边的生活,还是留在美国吧,回来后怎么发展,我会再告诉你,别忘了,我还要跟你报告令尊的状况,给我一个地址,我会去看他,你授权的话,就拍张照寄过来。」
「谢谢你记得,多拍几张,这个恩情不知怎么回报。」
「没什么,就当让我有地方去走走。我很乐意。」
他们走到走道的一扇窗前,灰白的天,过几天也许又要下雪。雪季还没结束,他就已经离开这里往台湾的方向飞,将来也不会再站在这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及远方广大的土地,但他将有另一片风景,那里有热情的绿荫与川流不息的人群,在那阳光充足的地方,他的人生好像纸牌的另一面,他也很好奇,翻开后,会是什么?
第16章流过泪的他会是个更坚强的人
在校刊社,他成为一名撰稿人和编辑者,是不是这个经验可以让他跟亲生父亲的心灵更靠近一点?他从文字里去理解父亲的工作,连接与父亲的断隔。父亲是有家庭的人,和妈妈合力守住他的身世秘密,守到现在,他应该庆幸自己得到真相,但他又是如此悲伤这现实有如一场意外的车祸,使他内心粉碎。过去将近二十年来,他深信不疑的家庭关系像一颗鸡蛋一样碎裂,他和兄姐只是同母异父的关系,那天妈妈跟他揭开真相后,他们没有再谈起这件事,也没有谁特别安排一场像样的父子会,他不知道姐妹们和远在美国的哥哥知不知道他的这件秘密,他突然觉得与他们站在不同的船上,会不会他们原已知道而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揭开后为何四周如此寂静?而他内在的风暴却一阵一阵刮起?
他找父亲服务的那家报纸的社论看,猜想哪篇社论出自父亲之手。他读着的瞬间,像拿着解剖刀,想解开父亲的内在思考,想解开自己身上带着多少父亲的遗传特征,但他无从分辨哪些文字才是父亲的手笔,因此他将读到的每一篇都视同父亲的文字。他想问他,那是你写的吗?但从那天后,他没有看到他。父亲仿佛从他的生活中淡出。他也没过问妈妈私下还和父亲见面吗?暑假他几乎都待在淡水,这附近的学生都走了,他在淡水以两个家教为生,偶尔回家,是为了履行家人的义务,让彼此了解彼此仍好好的生活着。
有了一学期在校刊社的编写经验,过完暑假后,他仍留在社团里,不是很热中,但内在有一股声音要求他继续待着,可能是内心仍想以文字和父亲连结,可能是上天对他有另外的安排。从在社团办公中心遇见那女孩开始,他就知道有些事发生于巧合,却是老天的安排。
那天他从社办走出来,看到一个女孩在整个社办中心东张西望,那清秀的模样闪入他心里像有一道亮光把他心里整个照亮了,这女孩在不久前的一场舞会他见过她,她跳舞的样子很轻盈,他那天走向她跟她邀了一支舞,在舞会中他一向很随兴的向引人注目的女孩邀舞,跳过一支舞后他不会去纠纒对方,但那晚这女孩身上混杂的漠然神色和跳舞的热情在他心中流连,他常想起他搂着她跳时,她轻得像根羽毛,脸上没有喧哗,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本应喧哗。在社办中心看到她,他一眼就认出她,他不自觉向她走过去,问她:「你找什么吗?」那女孩端庄沉静,脸上透露傲气,有一种不妥协的气质紧紧环绕着她,他被这股气质吸引,很想知道那不妥协的气质表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