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一路上听见的议论里,她弄清楚亥也仁这些鲜卑学童是什么出身、为什么在崔学馆了,原来和奚骄一样均来自帝室宗族。难怪横行霸道,气色桀骜!
所以被捉弄、笔记被毁,她忍气吞声是正确选择。
不过……忍都忍了,气也受了,当然要扩大这次事件,既让汉家学子们同情她,也让那些纨绔恶名更甚!
目前看,她成功了。
还有,尉窈不会因为胡女郎早上的解围之语,便天真的认为对方跟亥也仁不同。有些人一时间的仗义,不在帮什么人、帮什么事,仅在于当时的心情好坏。
尉窈不继续在此事上耗神,她要趁着记忆深,赶紧把孔夫子上午讲的知识重新写下。
她从家里带了很多素竹简,先“一二三”顺延编号,从诗序的解析开始回想,记完的知识点,肯定又有临时想起来的补充,她便将需要加进去的竹简在原有编号下续写数字。此数字的字体比第一个数字小,这样才不会在最后编连时弄混。
为了节约竹简,断句她采取最后一竖笔加长结合空格的方式。
等她写得差不多已经临近傍晚了,敞开屋门透气,短暂休息后,她往纸上抄,这份笔记自然是给尉茂的。
晚饭她故意没去吃,天彻底黑下来后,有馆婢敲门,对方是奉崔管事之命送来一食盒热羹。
尉窈吃完后继续写字,现在写的是给高娄高小娘子的。
烛光与黎明交替,一天又过去了。
尉窈依旧早出门,遇到的学童明显比昨天多,尤其训义学舍的同门。
“尉同门早,我叫崔尚,还记得我么?”
“记得。崔同门早。”
此少年是尉窈第一次来崔学馆那天,举字环顾提醒她帮尉茂抄笔记的学童。
“我叫郭蕴。”
“郭同门早。”
训义学舍十九学童里,算上郭蕴只有三名女学子。
崔学馆的学童对待尉窈纷纷友善,对待元珩他们则无不表现厌恶!
元珩他们又不傻,上课路上就察觉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们也看不惯汉家学子。
尉窈坐下不多时,奚骄来了,二人仍旧都刻意跟对方疏离。
后方,有人询问元子直:“元子直,你今年是不是得去洛阳了?”
“下半年再说吧,我父亲现不在洛阳,我不愿去。奚骄应该比我提前吧?”
奚骄:“没事情所赘的话,我过了孟夏去。”元子直的位置很偏,他扭头回答对方,避免不了看到尉窈一闪而现的惊讶。
她并非惊讶奚骄去洛阳的时间比前世早,她震惊的是元子直。
尉窈万没想到“彭城王”元彦和留了一儿郎在平城!还仅隔她一排坐。
是,按时间算,陛下胜仗沔北后又辗转新野、悬瓠二地,这期间宗室之王只有元彦和随驾,直到下半年秋冬交替的时候,因萧齐皇帝崩,大魏之师才没有继续伐齐,返回了洛阳。
能知道这些,全是曾经的奚骄告诉她的。
另外,将来彭城王会在永平元年九月被奸臣高肇害死,当时她在书房外听见宗隐与他那些同样嘴不严的朋友谈论,他们非常担忧朝廷会不会因彭城王之死而乱。她因宗隐等人的话也开始担忧,可恨的是,没过一个月,她死了。
如果彭城王依旧要经历被害之冤,现在无忧虑的元子直命运将如何呢?
风吹竹叶,这世道没有永远的荣华,更别提寒境出身者。
孔夫子至,学童们肃静,恢复端坐。
第23章崔管事
今天继续讲《考盘》。此诗三章,每章四句,很短,但意境邃远。想知晓该诗到底是赞扬隐士之风?还是如《序》如《笺》所言,主旨在讽刺卫庄公,抒发有志之士不得不隐居之愤慨?必须从诗章背景年代发生的诸事和名士遭遇分析。
众弟子为了能听得更清楚,好多后排的往前蹭挪,孔夫子每每看到,均无责备之色。
不知不觉又到了散学时间,夫子一离去,元珩急不可耐报昨天的仇。
他拦住元凝的去路,问:“敢和我去道上比角抵么?一次定输赢,输了的倒立回去!”他指向散学回馆需走的竹林道。
“怕你?”
亥也仁带头起哄:“我给你们见证!”
就这样,元珩这边伙伴簇拥,元凝那边狐朋响应,分两队往林道那走。他们为彰显自己这边的气势更猛,踢开挡道的书案,推搡近边的学童,总之坚决只沿直线走。